“小姐去哪我便去哪,哪怕天涯海角。”小环递上拧过的帕子,面上带着近乎微不可查的沮丧。
泉水浸透的帕子冷得像块寒玉,我擦拭过脸,舒神许多。清明已过,庄上人皆是祭扫过祖先。上一遭回通州还是几年前的事,岂止是娘亲的画像,娘亲和爹的坟茔之上不定哪般杂草丛生,荒凉景象。
通州,分明起过誓言再不回去的地方,如今却很想念。通州没有这样多的是非纷扰,尊卑上下,有的是沿街的叫卖的吃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老百姓。日子淡得像是水,却也安稳。
我抬起头,碰上小环询问的眼,“大川曾上门问过素秋姐姐你在何处”
“素秋姐姐可说了不曾?!”小环慌忙脱口问。
“素秋姐姐自然守口如瓶。”我走近,握住小环的手,“大川心中确是有你,若是回到通州,你们再也不能相见。不过一二年功夫,另有嫁娶,你不后悔吗?”
小环微微蹙着眉,紧着鼻子,像是吃了一颗酸杏子。
“小环这辈子跟定小姐,一刻不分开。”
“傻小环。”我抚抚她的鬓角,微微一笑。倘若我不在,大川能疼惜照顾着小环亦是了却一桩悬而未落的心愿,可是大川身在温家,忽地想起今日一闪而过,温冲若深渊的双目,不禁打了个寒蝉,收紧十指。
屋中熄灭了灯,静室无声,窗外虫鸣起伏。杨絮、舒贵妃、朱家父子、豫王、温冲、温子羡、钱忠,如同走马似地不停闪过,我辗转几番终是睡去。
一夜噩梦,全是温冲,四更便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睡。思来想去,待大夫人蛊毒解除,月华有倚,或许,我真当应该回通州。
清晨,庄上下了好大一场雨,把新长的草浇个透。因杜老伯痰症发作,杜大哥和杜嫂子夫妇双双进城寻大夫、置办添补。用过早饭,孩童们便在廊下玩闹,欢笑不绝。瑶瑶换上新衣,在小小孩童堆中额外显眼。
前阵连日的雨下得月华昔年在官奴府衙落下旧疾复作,到她屋门外还能听到紧紧的咳嗽声。
为未敲门,屋中先传出话,“因果,你来啦。”
“嗯,是我。”我推开门迈进屋。
月华从床上坐起,含笑望着我,一副果如所料的神情。床边搁的粥菜已见底,月华抱着手炉,隔着褥子暖着双膝,她笑道:“你的脚步声我最是熟悉,绝不会听错。”
我笑了笑:“如何,膝上还发疼么?”
“已是老毛病,忍忍过去就好,略微发胀发疼,入夏后天气晴好时便不再疼。”月华笑道。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匆匆脚步身,我回过身,王婶的焦急的脸已在面前,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东、东家,来人了。”
月华忙问:“是钱大哥回来了?”
王婶摆摆手,“是是、是将军府!是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