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吗"

老丈人给的烟哪敢拒绝，张易辰犹豫了一下便接过了，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帮老人点香烟的同时也给自己的那支点燃了。点点星火随风殆尽，老人吐出了一口烟雾，才看向张易辰，随即又盯着他右手长驱直入地问，

"你这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都跟您说了吗，去年车祸导致的。"张易辰淡笑自若。

"你蒙得了其他人，蒙不了我。你说是车祸，为什么身上别的地方一点伤都没有，而且你这手伤不像是意外伤害。更像是..."后面半句老人没有说出来，反而扫了他一眼。眼睛虽已混浊，却像是把一切都看得十分透彻。

"爸，您想多了，身上的伤都是轻微的，一年多了肯定养好了，至于手上的这个，意外伤害嘛..总是说不准的。"

面对老丈人的质问，张易辰没有一丝慌忙，把原先想好的措辞搬了出来。老人静默了一会。

"我不想管你这些，小柔是我的孩子，你必须给我保证不能让她出事，也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让我把她接回家，哪怕她不愿意，我也要把她接走。"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

"我不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张易辰回答得异常坚定。

老人看了他一眼，熄灭了香烟走出了阳台。张易辰一个人在原地待了一小会，也往屋内走了去。林菲柔看见他就迎了过来，凑在他身旁小小声地问。

"爸跟你说什么了"

"他要我好好照顾你。"

"你放屁，明明是我好好照顾你。"

"那好吧，回去你再好好照顾我。"张易辰伏在她耳朵悄悄说着。像是听了什么淫语般，林菲柔涨红了脸，和他拉开了点距离。

"胡说什么呢，家人都在这。"说完还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的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温冉坐在沙发上捧着书看得十分入迷，林菲柔才松了口气，再定睛一看，那书页上有张照片，温冉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那张照片。林菲柔走近她，温冉就合上了书本，眉眼弯弯地对着她笑。张易辰就站在林菲柔身后不远处，自然也看见了那张照片。

"在看什么呐"

"大姨知道的。"温冉没有直接回答张易辰的问题，也不准备将书本打开给他看。

"是杨闵跟我们的合照。"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了呢，以前天天听你提起她，怎么现在不了"张易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下海经商去了，在倒腾一些海外的艺术品来销售。暂时不回这边了。"

"哦这样啊，为什么不让她来我公司干呢，我可以给她提供她想要的资源，现在下海，竞争力太大了。有人可以从那发家致富，也有一部分人在那破产荡业，财尽人亡的可不少。"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情，无论多难，我相信她都能撑过去的。就算她最后破产了，不是还有我们吗，你还怕我不收留她"

"你说得对，可还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这年头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

年幼的温冉听不懂"下海经商"这一类的词眼，只能根据他们的对话来判断，杨闵大概是走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独自一人回了房间，连林菲柔和张易辰什么时候走了她也不知道。房间里，温冉又打开了那本书，拿出了照片，静静地看了许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桌旁，取了一支笔在照片背后空白的地方写下了一串数字。那是杨闵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杨闵送她回家时，她偷偷记下的。杨闵说，有什么事可以让林菲柔替她打电话。但是她不想去麻烦林菲柔。

家里的公用电话她不敢打，那毕竟是家里，有人在，她也不想麻烦任何人。那时候路边还设有一些公共电话亭，每次温冉路过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看两眼。她记得林菲柔在她生日的时候送过她一个存钱罐，每年都会替她投一些硬币进去。那天晚上温冉回到家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跑去把存钱罐抱了出来，从里面取了两枚最大的壹元硬币，揣进了兜里。从那以后温冉都有个小习惯，出门时都会随身携着两枚硬币。后来她怕硬币丢了，就拿个拉链小布包装了起来。可她一次也没有打过电话，有时候她甚至走进了电话亭，踮起脚取下了听筒，但并没有输入那串数字。只定定拿了许久，又把听筒挂了回去。

她不敢打，打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愿意接到自己的电话，也很怕打扰到她。总得来说就是顾忌太多了。温冉总是想着，等她再长大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她就有那个勇气打出去。可这一等，却已不知是多少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