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长久以来以表兄妹方式维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自从上次牡丹盛会后,曹梦娇就没有再见到过罗绮。她不知罗绮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所以只好每日里盼着罗绮登门来找她,可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都过去七天了,也没有出现。她心内焦急,可又不好意思去找人帮忙打听,正好借着今日之事,去父亲处走一遭,顺便探听些底细也未可知。
而罗绮处正忙着黄吉儿易容告御状一事,根本无暇顾及曹梦娇。何况曹吉祥亲来找他过后,单从曹梦娇身上入手,已没有多大价值了。
他看着易容后的黄吉儿一头灰白头发,脸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皱纹,穿着一身乡下老婆子的破衣麻衫,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棍,拿着一只破碗,颇有几分一路讨饭进京的可怜模样。他端来一坛酒,说道:“黄大哥,委屈你了,这事就仰赖拜托了。”
一旁的张果老凑近酒坛闻了几闻,开怀道:“啊,果真是好酒,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早就举起了酒坛子痛饮起来。
高行空无可奈何地捂住了脸,罗绮也愣了愣神,而黄吉儿不以为然地抬了抬手,笑道:“张兄弟想喝,就让他喝个痛快。”张果老微一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和这两个小子称兄道弟,又来称我为兄弟,岂不是乱了辈分?”说罢便又大口喝了起来。
黄吉儿笑了笑,再次走到镜前,端详起自己的容貌来,过了片刻,他发自心底的笑了起来,“我都快忘记我娘长什么样子了,幸好我现在又记起来了。这个易容术,还真是厉害。”罗绮这才明白过来黄大哥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不禁莫名地有些感伤。
张果老却满足地一抹嘴巴,把快要见底的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朗声道:“我一见到你,就能知道你父母亲长什么模样,如果你把你妻子带过来,我还能把你们孩子长大后的样子给画出来,信不信?”
高行空怕黄吉儿想到过去伤心事,忙打岔道:“对了,师叔,你这次在咏妆楼躲了多久了,竟然还没有被抓回去啊?”
张果老突然被人拂了脸面,颇有些尴尬,遂决定替自己挣回面子,拿起高行空放在桌上的那管长箫,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边敲一边说道:“不要多管闲事,我这次可是正大光明出来的,倒是你,在外面逍遥了那么久,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你师父?”
高行空一把夺回自己心爱的长箫,没好气地说道:“别敲了,疼。”
罗绮看见这副景象,禁不住问道:“你们真是叔侄吗?怎么所学武功完全不一样?”
高行空幸灾乐祸地故意不做声,想听听师叔会作何回答。
只见张果老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傲娇地说道:“我们虽是叔侄,但毕竟师承不同嘛,我的师父。”他用手指了指高行空,“也就是他的师公,认为我骨骼精奇,是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所以,所教武功自然就难度大一些,就好比这个易容术,还有凌波无尘,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并做到来去无声,一般人就学不下来。”
黄吉儿信以为真,无不感佩道:“哦,怪不得,张前辈真是了不起。”
张果老得意地一撩额前那缕头发,对高行空眨了眨眼,又向黄吉儿挥挥手道:“哪里,小意思而已。”高行空暗自憋着笑,静静地欣赏着他的师叔在那儿尽情发挥。
罗绮重新拿过一壶酒,小心地护在怀里,走到黄吉儿身边,“时辰不早了,喝了这杯酒,大哥就出发吧。”
黄吉儿点了点头,对着壶嘴就爽快地喝了起来,正待要用袖子擦嘴,张果老见状,急忙走过去拦阻道:“欸,不能这么擦,你太用力了,会把假皮擦掉的,小心一点。”
正当说着不知不觉间酒壶又沦落到了张果老手里,高行空摇头笑道:“这皮哪有那么容易擦掉,他就是贪大哥手上这壶酒。”
张果老回头斜睨了高行空一眼,随手把酒壶藏在了怀里。黄吉儿拿起拐棍,抱拳说道:“二弟,三弟,张前辈,我这就先去了。”
罗绮和高行空点点头,将黄吉儿送到门口,正要分别之际,张果老也走了过来,对着黄吉儿招手道:“黄老弟,等等我,我和你一块走。”罗绮问道:“张前辈不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吗?”张果老摆摆手道:“还吃什么晚饭呀,我得赶回咏妆楼去干活了。”
等送走了两人,罗绮还是颇为不解地问道:“你这个师叔还真是有意思,你之前说他不叫张果老,那他到底叫什么?”
高行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他嘛,本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师父常叫他‘恶鬼老三’。这三可不是排行第三,而是酒鬼、色鬼、财迷加在一起,酒色财气,他一人就占了三样,故而常遭到仇家追杀。”
罗绮接着说道:“难怪你会问他在咏妆楼躲藏了多久,想必他的易容术和凌波无尘之所以这么精妙,是被逼出来的吧。”
高行空看了他一眼,笑道:“被你猜对了。其他功夫他才懒得学,这两样最实用,学以致用,不然他可活不到今天。”他转头望了望逐渐西斜的太阳,不禁眯起了眼,用手挡在头顶,调侃道:“阿绮,你最近怎么都不去找那位曹大小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