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交缠紫雾倒映在罗刹女眼底,犹如一把巨大的火焰吞噬夜色,归如眉惊恐地睁大了眼:“轩辕老儿竟把这个留下来……”
肆虐的金焰瞬间吞没手臂,饶是再多煞气阴气也于事无补,归如眉调头离开,宋宋要追,周涣在身后喊住她:“穷寇莫追,她跑不远。”
他扫视过战斗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罗刹鸟的尸骨,取而代之是一片焦黑土地与一两片尚未成灰烬的乌羽。
贾府内,灵觋就地伏法,身上缠满锁灵链,崔珏依旧左手丹书铁券右手判官笔,灰黑的衣袍上,素来板正严肃的面孔流露两分对肇事者的鄙夷。院外传来声响,大黄夹道欢迎,午时的阳光正烈,雨师妾率先归来。
“君上和道长处理完了?”崔珏问。
“他在处理后续。”雨师妾嗯了一声,扫过灵觋和周遭尸鬼。
崔珏答:“这便是刘庭遇到的灵觋。”
灵觋虽被铁链缚住,但并不服输,怨恨地看着她缓缓走近。分明是阳气最盛的午时,却能感受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渗骨寒意,他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灵觋咬牙。
雨师妾微微偏头,没有回答,那只寒意凛凛的手摸上太阳穴,然后用力一撕——
“啊!!!”
怪不得会有鬼抬棺。雨师妾看着那层带血的假脸皮,起身扔掉,和悬丝傀儡与操纵架子一起烧得干干净净。
毕生追求消失殆尽,灵觋破口咒骂:“你不得好死!”
她眄了他一眼,冷笑道:“死?我便是阎王,你让谁判我死?”
掌风袭来,灵觋垂下头。雨师妾理了理袖子,面无表情地交代:“按律判刑。”崔珏作揖领旨。雨师妾掐了个点兵召将的诀,黑暗里浮出几个魂将,两三下捆住灵觋把他带下去。
宋宋惊魂未定地拍胸脯,崇拜道:“想不到崔大人只身就把那灵觋摆平了,可真厉害,亏我还认为崔大人只会喊悲夫崔珏和抱文书给雨师姐姐批改呢。”
崔珏刚救了她,没想到小丫头片子心里这么看待自己,就要吹胡子瞪眼,雨师妾出声解释道:“崔珏是首席判官,虽不比武将,但功夫焉能小看,只是白日受阳气桎梏身手有限,若是午夜时分,你根本不必来找我二人。”
听到上司的夸奖,崔珏面上立马转阴为晴,可他时刻铭记为官为臣之道,不容自己松懈,立马收起吝啬的喜色,拘谨道:“爱民者必忠,害民者必奸。情鉴忠奸,无误也。崔某为人臣民,不过是为民做事、为君做事罢了。”
崔珏带着魂将离开,宋宋因在逃跑途中膝盖受了伤,先回去上药,其他人离开后,雨师妾施法打扫院子,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刚要出门,周涣进来,手里握着两片罗刹鸟羽递给她,道:“守坟人已经送去医馆了,还有霞抹,有问题可以问她。”
大黄蹭他的腿,周涣掏袖子道:”你还真是狗鼻子,怎么知道我顺道去了肉铺。”大黄摇了摇尾巴,示意方才它也出了力,需要犒劳一下。周涣从善如流地掏出肉骨头奖励它,一边撸狗耳朵一边看着它嚼咽。
“周涣。”雨师妾突然喊他的名字。
周涣不解地看她,阳光下她拿着鸟羽定定地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口,旋即笑道:“怎么了?”
“你很好。”
冷不丁地夸奖。周涣一时没反应过来,紧张道:“什、什么?”
“谢谢你,刚才救我。”
他明白过来,脸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道:“这算什么救,就算没有我,罗刹鸟也不可能伤你一根毫毛,怎么突然一本正经地道谢。”
雨师妾低头望着日影,道:“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周涣一滞。是啊,为什么要保护她?
他似乎一直想保护她,是曾几何时升起这样的欲望?或许是被困疾雪山的那几夜,或许是婆桫中她舍雨师屏翳而救他,又或许更早……
“……大概因为总是你舍命救我,而我躲在身后……我想,你保护了我那么多回,我也想保护你一次……”
这话说得真笨,他吞吐地说着,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继续看着影子,不敢看她的神情。
雨师妾些微一滞,眉睫微柔,浅笑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