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人一族只有男子,传宗接代这种事向来要找外人,大抵因为这族本就是风中的妖鸟所化,所以天生喜欢愚弄世人。死掉的几个孕妇生前都是模样不错的富家子弟,机缘巧合下结识余泊羽,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贾公子根本不是跟什么□□跑了,这只是贾老夫妇为了遮丑撒的一个小谎。贾府那间小院子便是给他住的,花坛土里还有摔碎的酒杯为证。
早前他和余泊羽等狐朋狗友聚众玩物丧志,醉酒情况下想起城隍庙的泥塑安了新眼珠子,白琉璃质地很是好看,于是有了后来庙鬼寻眼一事。
而上午周涣在街上看到的叶书生的脸,根本不是眼花所致,而是羽衣人妖法在作祟。
这事实在怪诞荒谬,泊羽不再狡辩,轻慢一呵,手缓缓伸向袖底。雨师妾眼疾手快,以鬼火为桎梏,栓住两只爪子。羽衣人懒洋洋抬起眼皮:“这么谨慎做什么?”
“你还有什么妖法?”
“被打成这样,我能有什么妖法,我只是想临死前说句真心话:小道长,你好有趣,若有机会,我真想把你拐进洞府……”
周涣脸色一变,手一抖,剑刺进羽衣人的皮肉,见了些血。因为这个动作,从羽衣人的袖子里滚出块碧绿的石头,折射着翡翠般俏丽璀璨的光。
二人一愣,羽衣人脸色一变,召风而来,乱石碎叶迷眼,山风吹走绑住他的鬼火,让他可以自由行动,可就在手要抓住玉石那刻,一道更激烈的金紫电光炸开,手被锐气割得鲜血淋漓。
雨师妾挥舞白绫后退半步,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被九婴鞭斩过的地方迅速焦化,冒着汩汩黑烟,烟雾之中浮现一丝美人儿的影子,传来凌厉地呵斥:“羽衣人,我哥哥百般信赖你,你就是这么为他做事的?”
只见是个十七八岁的美人儿,肤如凝脂,发如卷藻,额间用金链悬着一枚艳凝欲滴的孔雀蓝宝石,一身绛红云纱颇具有异域风情,艳明的五官上镶嵌着一双跟姜疑如出一辙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闪烁着精光。
——姜苏缇,姜疑的亲妹,魔族帝姬。
苟延残喘的泊羽立马露出生还的喜悦,喜笑颜开地蹭过去,连说您来了,姜苏缇抚过九婴上的脊骨,轻蔑道:“你惹谁不好,竟敢惹雨师妾和她的小相好,若我晚来一步断的可不止是你的胳膊。你要知道,阴君和我哥哥素来不对付,你又是我哥哥的手下,小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泊羽连连赔笑说是,姜苏缇说话辛辣无礼,明里暗里将诋侮雨师妾,周涣火气丛生,正要让她说人话,九婴又炸下,他捂住口鼻,姜苏缇道:“纯阳,刚才是他,现在换姑奶奶我了,认真点!”
剑鞭交错,灵光交织,气流暗涌,只见惊涛拍岸,狂风骤雨,金紫灵光电闪雷鸣,黑气里角落的碎玉闪闪发亮,他就要去抓,九婴又炸下,迅速缠上长剑,在浓烈的焦土气息里发出锵锵的恐怖声响,仿佛力大无穷的森蚺绞杀猎物,周涣连忙抽出白鹿,带出火树银花。
纯阳忙着斗魔女,阴天子不敢离开纯阳半步,没人顾及他,泊羽见状,一把抓住碎玉便逃。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姜苏缇因崇明玉才出手救他,焉能让他挟玉逃走,美目一横,金剑瞬间贯穿他整个人。
泊羽呆了呆,低头看着从胸口穿出来的剑,转头质问,可没开口,便倒在血泊之中。
金剑咻地下飞回她的臂弯,化成一段秀色的缠臂金。姜苏缇捡起碎玉,看着尸体,冷漠笑道:“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有的人分明不是巴蛇,却偏要学巴蛇的胃口,怪谁?”
得到妖血滋润,崇明玉的玉芯明暗有致,不过须臾,整体竟变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仿佛上好的手工。
“羽衣人是你们魔族的人。”周涣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姜苏缇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提嘴嘲道:“投靠魔族又如何?他今日投靠魔族,明日指不定就回到妖族,后天就去鬼族,大后天又皈依神族。墙头之草,见风使舵,魔族对叛徒一向没什么容忍度,你以为一个叛徒的死会掀起什么波澜吗。”
“苏缇!”
雨女伞如同天坠白石,眼里憎恨杀气同时沸腾,恨不得把她拆骨吸髓。攻击来得太快,姜苏缇吃疼地看着这个疯子,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发疯。
雨师妾转身袭来,姜苏缇这次学乖了,后跃甩鞭,九婴划过伞面,发出恶鬼嚎哭的凄厉声响。
雨师妾震声质问:“苏缇!说这话时你把雨师屏翳置于何地!”
原来她怒的是这个。姜苏缇的笑容渐渐起来。
“雨师妾,你究竟是神是魔?”她问道,唇角挂着夺目的微笑,目光如炬,恰似柴火迸出火星,烫了她一下,而因为这一下,姜苏缇成功逃脱,大笑怒骂:“哥哥说得没错,你果然是疯子!”随即扬长而去,再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