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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师妾认真思索:“如若这样,喜宴得设立在子午深夜……”

周涣道:“或许可行。余师兄既然想娶殷砂姑娘,这些礼节想必不会在意。”

双成打量他俩,见雨师妾有些面熟,不仅如此还闻到若有若无的鬼气,若不细闻根本辨认不出,那道士也是与众不同的,写道:这位阁下可是鬼族人士?虽为鬼族但鬼气隐藏得极妙,且与这道长同行仿若无事,不是一般人士。

周涣见她惊讶地望过来,道:“贫道不才,野号青涯,旁边这位是阴天子,与贫道一同云游淬砺罢了。”

下山这几个月周涣学会了不少东西,其中一件就是学会正确自报家门。里头大有学问,但许多人分不清什么时候该报,什么时候不该报。譬如刚下山那会儿他作为个楞头小子揭穿老神棍骗局却被赖上,就是不该报的报了,他从那吃到很大教训,从此知道不可学初生牛犊横冲直撞,譬如现在有求于人,报出雨师妾的身份很有必要。

雨师妾前生是神女,双成是花仙,这是一层渊源。雨师妾是鬼族的君王,双成是春风镇的姻缘神,这又是一层渊源。两层渊源环环相扣,办事利落得多。

双成露出吃惊的神色,写道:原来如此,恕是在下失礼。余公子于春风镇有恩,殷砂死于前朝祸乱,二人结合实乃天命,我等不可不从,让茜茜接纳他们并非难事,我已有一计,只是施计前请二位助我一二。

红绸依依,胡敢敢沿着铺满金钱草的小道一路狂奔回到小村庄。隔壁大婶的老母鸡咯咯咯扑腾翅膀,她趴在篱笆前很久,直到门口的大黑狗察觉不对劲走下来在院子逡巡,胡敢敢才恋恋不舍地舔了舔牙齿离开。

华岱的草屋坐落在,小泥坯房在隔壁木石房子衬托下更显得可怜,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叫,胡敢敢抹了抹额头,红色大尾巴随着身子在地上一抡,再眨眼青草地上已站着个娇俏的红衣少女,笑吟吟地走进屋子。

周涣从橘树下走出来,臂弯里插了一把剑,远远看着少女笑吟吟地走进屋子。雨师妾垂袖远眺,一点明光如浮鱼从渊底跃上海面。

“双成说他二人今生有缘,这狐狸果真能幻形,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省不少事。”周涣语罢想起方才双成之托。——那只狐狸与书生有缘,月老给我们的姻缘簿子写得清清楚楚,但书生半个月前突然生了疾病,我无能为力,还望二位祝我,事成之后我才能安心。双成叹气写道。

自古以来狐妖与书生总是话本最爱描写的经典恋情题材,大浪淘沙经久不衰,没想到这小小山村也有。人妖相恋,周涣觉得新奇,准备拜访华家,踏出两步却见雨师妾未动,折回去问怎么了。

雨师妾一直注视着少女踩过的草甸,想了想摇了摇头。

“本来是想参加余师兄喜宴,顺便随点儿份子钱,哪知道他和师嫂间还有波折,我给他俩跑腿也就罢,现如今还要管狐妖与书生的事,我成专门跑腿的。”周涣转了转眼珠道。

雨师妾见他说话时唇角带笑是打趣之语,气氛调转得活络了些,问道:“我在想,你师兄作为一个道门弟子却娶一个鬼,若你师伯知道会不会生气。”

“无名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殷砂没有害人,师门无权过问。况且余师兄也说过,不论殷砂是人是鬼是仙是妖,他想娶的只是她。”

“但……”

“阿靖,自从我下山,你我行过冬春夏,眼见入秋,快要相识一年,你见过师父生气吗?”周涣问。

孟惊寒嫉妖如仇,比张茜茜有过之而无不及,问燕袖雪生气不如先问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但她是孟惊寒的金兰故交,周涣是她送上山的,二人为了纯阳血又常常茶叙,孟惊寒却从未有过别的反应,甚至在他下山后请她照拂照拂这个不成器的徒弟,答案不言而喻。

“我与你师父互为同仁,他有何值得生气?”她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没必要,自嘲地摇了摇头迈开步子,见周涣这次把白鹿别在腰后,伸手解下放在背后。

这姿势太过亲密,周涣愣了愣,就这么看着她,雨师妾道:“看我作甚?那狐妖胆小,光见你一个道士就吓得够呛,若是看到白鹿剑岂非又被吓跑?”

他说道也是,这才和她走出树下,见华家隔壁大婶的老母鸡还没生下蛋正扯着嗓子仰天长叫,她浑身一僵,拦在他们中间又伸手握住。

她愣了愣,偏头看着他,周涣道:“你不是素来怕禽类?”说罢五指紧了紧,手心滚烫,双眸全然是担心和忧虑。

雨师妾想起曾说过害怕鸡禽,这是种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他却一直记着。她猝不及防被摆了道,双眸睁大了注视他。周涣眼波动了动,连忙反应到什么低头看路。这些动作全出自下意识,并非有意为之与撩拨,只是记得要保护她,很久前他全是她在保护。脑海有些发烫,想起的却全是宋宋那丫头的胡言乱语与师兄对师嫂说的那句剖心话,热气腾腾,沸沸汩汩,乱成一锅粥。

他这样胡思乱想,雨师妾从始至终没有抽出手,只是静静地由着他握住,周涣试探性地打量她的神色,她装作无事,只是微微别开头凝视篱上的花。周涣像得到莫大的勇气,紧了紧手,便这样把她牵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