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不可。”她跟着浮起淡雅的笑,“而且,地府不可怕。”
“当然不可怕。”有她的地方哪里可怕,周涣笑着看着她,“古往今来哪个传说故事没几世轮回,他们命中有缘,不会断绝于此。”
刚要离开村子,胡敢敢在身后喊住他们,却是捧着一卷画轴跑过,气喘吁吁地塞进雨师妾手中。周涣只有再次解释道:“贫道免费行医。”
“我知道。”胡敢敢哼鼻子,嫌弃了下华岱的迂腐多事,“呆子说不可以平白受人恩惠,托我把这东西送给你当做报酬。顺便,谢谢你们当时没有揭穿我,要是他知道药材都是我偷的,绝对会宁愿病着也不肯喝药。”
雨师妾道:“医馆那边我们自会替你付账,并请大夫医治直至华岱痊愈,你不必忧虑。”
“真的?”胡敢敢亮起眼睛,语气好了不少,“不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
周涣示意天机不可泄露。胡敢敢警惕地打量他们俩,却也明白他们没有恶意,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你既然钟情他,撒谎隐瞒并非长久之计。”雨师妾开口,在指胡敢敢冒充医馆千金之事,两个人相处坦诚最为重要,若一直瞒着骗着,其情何寿,假身份终归会破,到时候她又何去何从。
胡敢敢对她印象颇好,示意受教了并下不为例。
周涣问:“你对他尽心尽力,是因为他前世救过你?”
胡敢敢想起前尘往事,红着脸点点头,像二八怀春少女羞涩道:“他救过我,在猎户手下。”
前生他还是个书生,在猎户手下买下一只小红狐狸。狐狸尾巴被兽笼咬了,他给上药给煲汤,狐狸就趴在床上悠哉悠哉地玩,然后嗤笑:一个呆子。他把汤药给它,小狐狸眨眨眼睛:“呆子,你喝吗?”穷书生温温笑道:“你还病着,给你。”小狐狸毫不客气,坐在碧翠院落心安理得,有路人路过篱笆,小狐狸捧着小碗:“你喝吗?”
简单的前生今世,简单的狐狸报恩,所以乔装成人族少女偷药买糖。原来如此,这便是狐女与书生的故事。
原来如此。双成听了不禁微笑。
委托他助华岱与胡敢敢续缘,周涣现在做了。红线危机在于华岱生命垂危,如今请了医馆大夫定期诊治,加上不用再灌劳什子的大杂烩药汤,华岱的病会慢慢好起来,二人红线再无威胁。双成说有法子帮助师兄师嫂,现在是听她出法子的时刻。
不啻如此,余残影也携殷砂来了,宋宋牵着大黄,几个人站在树荫下听她的方法。
这个……双成迟疑了一下,缓缓写道:法子便是让阴天子代鬼女嫁。
“什么?”周涣和余残影异口同声道。
雨师妾身影顿了顿,阳光顺着枝桠漏下来如染了一身花影,浓烈如墨的瞳仁儿睇来,像一面湖水泛起涟漪。周涣眉头拧了拧如冷铁卷刃,显然不赞同这方法。
余残影下一刻握紧殷砂的手,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可,如若非要如此我宁愿不娶殷砂,死后地府相聚。”
宋宋看到师父反应根本没四师伯快,紧跟其后站出来道:“我也不可。”
八宝问:“你怎么也不可?你凑热闹。”
“这不是凑热闹!这可有关我师……”宋宋扫过周涣的身影识趣地闭嘴,低下身跟八宝耳语:这可有关我师父的终身大事!我才喊了一句师娘难道就要改口师婶了?光从这称呼的难听程度来讲我就不会同意。
八宝心想周涣平时给他买玩具买糖还给大黄玩对他挺好的,他还经常阴阳两界往来,从阳间捎了不少新奇玩意儿回阴间炫耀,倘若君上跟周涣分开,新日子好不好他不知道,但铁定没现在滋润,顿时恍然大悟跟着举手。
双成没料到反应这么大。
——各位误会了……罢了,也是我表述不清。她摆了摆手写道:不是婚嫁的嫁,而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嫁。
张茜茜那不好下手,可以从自身下手。按照春风镇传统新娘的花轿需要在双枝庙停留,倘若花轿里坐着的果真是殷砂,届时张茜茜出手她捱不住仙道的普通一剑,可雨师妾不同,作为道行深古的阴天子,张茜茜难以伤到她一分一毫。
双枝庙于春风镇居民来说并没有重要到能决定姻缘那一步,无非祝福保佑一下,倘若真不得二神庇佑也无碍,照样从从容容度过一生,但殷砂是野鬼,魑魅魍魉、妖精野鬼的姻缘是得过问她们的,否则光凭一己之力控制不住妖气鬼气最终伤了伴侣,同道殊途,自怨自艾。护姻缘,这才是她们真正的职责所在。
这也是唯一能想到的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