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按着地址来到这家酒店,到了房间门口,她犹豫了。千尘站在那里,手抬起了好几次又放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敲门而入。她这样进去算什么,她和任塬已经私下取消了婚约,她现在是任塬什么人呀,她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的事。他跟谁在一起,做什么,不都是他的自由吗?他又没和自己结婚,自己有什么权力管他,过问他的事。自己非要进去让自己难堪,像个泼妇似的让自己出丑吗?自己的情感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要再搭进去尊严和骄傲吗?值得吗?理性在疯狂呐喊,说不可以,不可以进去,进去就真的输进去了整个自己。
可冲动又在心里作怪,闹着要不管不顾进去,非要看个究竟,死心也要死个彻底,好让自己对这份感情真的可以做到无牵无挂,彻底埋藏。不要再自我纠缠和自虐,自己不想再被自己的思想折磨了,想早点从这段感情里解脱,获得心安,回归没有任塬的宁静生活。就这样,理智和冲动一直在打架,胶着,争执,谁也不肯退步。
最终,千尘放下了要敲门的手,微笑了一下,侧过身来走出。算了,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何必执念那么深,要去追原委。结果都已经知道了,再去亲自验证还有什么意义,要自取其辱吗?自己被羞辱得还不够吗?算了,算了,真的算了,没必要,为了一个男的,舍弃尊严去看那一幕,还嫌心里的恶心不够多吗?停下吧,冲动,都散了吧。爱恨、好坏都散了吧,自己只想做个简单人,轻松安然。千尘安慰着自己,自嘲释然,准备走出去。
可到了楼梯拐角处,就要下楼了,千尘突然疯了一样折返回来。来到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想也没想,飞起一脚踹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果然,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任塬,任塬他面向外侧走道,侧身而卧,睡的香甜,。千尘一眼就看到了,心嘭的一声就全碎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情感世界的崩塌。碎渣裹着血水来回在肉里摩擦,连神经都能感觉到疼痛。
那是任塬,是她日思夜想、怎么也不能完全放下的任塬,是一再让她失去理智被冲动俘虏的任塬,是承载了她所有情感支撑和未来幻想的任塬。如今他就躺在那里,□□着上身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做着她所不知道的美梦。他任塬正好好地躺在那里,享受着他的春天,他没有出事,他没有意外,他没有自己想的任何一种不好。相反,他好好的,真的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只是自己进来的多余了,惊了别人的早晨。
姜玲惊慌用被子遮盖起自己,露出香滑的双肩,嗫喏到:“千尘姐,你真的来了?”
“害怕了?”姜玲惊慌盖被子的动作在千尘看来实在多余,明知道自己会来,这么长的时间她为什么不将她自己收拾利索,逃跑几个来回都是有时间的。为什么这么不惧严寒要保持着原封不动的状态等自己过来验收,是为了炫耀不惧脸皮,还是真的忏悔到不知所措了,傻愣到现在等着被处理。
“你想干什么?”姜玲看到千尘捻起被子一角,突然神色慌张起来。
千尘就想赌一把,看看姜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子下面是怎样的一个丑陋世界,任塬和姜玲到底在怎样纠缠着。千尘想掀开这冰山一角,看看这冰下到底有多黑,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哪怕丑陋不堪,她也要一睹真容,都到这个时候了,感情都□□了,就翻牌见底吧。
姜玲尖叫着说“不要啊”,千尘看着到这时候还睡的如此安慰的任塬,看来昨晚他真的是太“累”了。
千尘紧闭着双眼,咬紧牙齿,双手紧紧攒住被子的一角,呼吸加重,手臂还有些晃动。就要掀开了,就要掀开了,自己要掀开它。自己要确认任塬给的结果,自己要踹下踢醒他,自己要质问他,自己要骂他抽他,要给他教训要让他记住是他先叛离了这段感情。
千尘的手在空中抖了两下,开始缓缓放下,放下被子。放下她的疑问和纠结,放下她所有不该有的执念和情怨。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来这儿?这和她有关系吗?自己非要证明什么?有这个必要吗?反正他们最后也始终不会在一起。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大家难堪,何必呢,何必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刻不体面,给彼此留一点情面不好吗?毕竟他给过她最好的时光,他让她幸福过,这就足够了,不是吗?将这些美好的记忆串成串留在脑中不好吗?算了,真的算了。
千尘深吸一口气,咽下爱恨情怨,呼出曾经过往。她慢慢睁开眼,挂上笑意,重新为姜玲和任塬掖好被角,还轻轻将其抚平整。对着姜玲浅浅一笑,一句:“打扰了,你们继续。”所有都烟消云散。
千尘退出,带上房门,也关起了身后所有的过往。这次真是彻彻底底放下了,再也没有任何眷恋,谁的谁已都不在。她不曾经历也不曾受伤,她要燃烧起岁月重回自己轨道,带着孩子大踏步一路向前。去追寻生命的美和真,去享受生活的爱和乐,未来已来,就在脚下,没有伤害,只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