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我看向他苍老的脸颊,愣了愣,不知是他异想开还是我病得不轻,于是一字一句道:“我爹爹,李清言,是琅琊郡欢喜镇上的教书先生,死于二十一年春。”
老皇帝哑口无言地瞅了我会,叹气道:“当年,阿洵也是像你现在一样的倔脾气,所以才……但是李清言之死,你可以去问段枞,与朕无关。他早就没了生的念头,要不是抚养你,当年可能就去了。”
“那孟桑呢?梁大将军满门呢?他们如何就该死?”我抹了把眼泪。
“孟桑想嫁段枞,是以被平遥利用,自缢而死,缘于她自己。梁涣手握兵符,居功自矜,朕当年若再不出手,届时被屠满门的就是乔家。朕喜欢阿洵,阿洵也喜欢朕,我们却不能在一起。我们又有什么错呢?”
老皇帝反问。我蓦然想起孝明懿皇后。
每个人同我讲话的时候都是诚诚恳恳,让我以为可信。可是结果却不过是个人爱恨过后的真假参半罢了。每个人在每个饶心里都何其无辜!
他又道:“李清言是才华过人,满腔抱负,但为人行事,有许多士子清高的通病,不适合于朝廷。朕那年降罪于他,亦在保他。将你交于他抚养时,朕并不知道你是阿洵与朕的孩子。朕若知道,定不会让你漂泊在外多年……”
我出声打断他道:“陛下何出此言,我阿爹得到过的伦之乐,陛下这一生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我油盐不进的架势,老皇帝终不耐,起了身,走了几步,停住,没回头道:“四喜,朕没有多少日子了,庭芳即位后,会大赦下,借机放你出去。段枞在外面等着你……段枞,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你有恨,恨朕一人便好,别辜负了其他人对你的心意。”
恨他一人便好。
我望着老皇帝驼的明显的背影,将下巴磕在了膝盖上。
他活了一辈子,终是没活明白。活着已经这么累,我单单要恨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