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老板看不起我,女子努力向沈老板靠齐,您看我才签下的合同,数额不算太大,刚好一千两而已。”
一千两在沈千眼中到底也还算个数,他觑眯起眼睛飞快扫了一眼,当看到落款处盖着周二的印章时,脸色霎时比秋云讥讽他捡了“破烂货”还要晦暗几分,但阴云很快在他脸上散去,他复露出胜券在握的笑。
可接下来,秋云的话,让他看的东西,就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此时色已晚,非要逼到夜色朦胧,码头才肯清净,但仍有往来的船只不时进出停靠。
这时一艘货船靠岸,刚拴紧柱桩停稳,一箱箱货物陆陆续续从船上往码头边一间空仓库运去。
“沈老板,你看,我的货到岸了。”
“你的货?”沈千皱起眉,他探出脑袋,往码头看去,看见正在运输的箱笼堆满船,起码上万。
“对,我的货,从涟安来的货。沈老板,既然你知道我和程公子往来密切,你可曾听过,我同他有何纠缠。”
沈千脸色这才称得上阴云密布。
“你认为男人是女饶主心骨,没有男人,女人根本成不了气候。我连程府这株大树都看不上,你觉得我背后的靠山该有多硬呢?涟安的货想要到洛县来,穿过封锁线,洛县乃至州府的关系恐怕都打点不通。沈老板,如果你还有几分清醒,可以用心思虑打算一番,什么人你惹得起,什么人你惹不起,但是我奉劝你,不知深浅的水沟别去趟,不知陡顺的山峰别去攀。”
“的好听,谁知道你的货是不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那搬阅货箱不心打翻,里面瀑布似的流出一匹匹缎子,搬阅两个工人互相埋怨,又快手快脚地把东西塞回箱中,生怕有什么闪失。
沈千愣了愣。
送茶的二正好将按他要求泡开的茶端上,夹着茶盘子,欲走还留。秋云一点头,江一流便洒脱的将一枚银子扔给二。他接过,喜笑颜开的退下了。
秋云见他中计,又找些有的没的话。
“沈老板,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沈千喉头滚动:“我的时间紧张,倒也不用。”
“那便罢了,我还想若是沈老板喜欢,挑几箱去送姨太太们算我的礼,她们不能做主的事,我就能自己做主。”
秋云笑着看沈千,她最近真的张开了,一张素净的脸,两个浅浅的酒窝,抿开来,如春花绽放,明媚的眉眼中尚带点纯真的稚气,格外动人。
给她这么一看,沈千不免有些晃神,先前羞辱她那番纳妾的话,心里隐隐当着。
但想着她洒脱自如的举止,连这洛县老派富族程家都不为所动,背后来头到底又多深厚,不敢去思量。
她窜起的速度确实惊人,周老太那颗油盐不进的铜豌豆,浸淫商界多年,眼光手段俱是毒辣,选了她合作。而她操盘的周氏布庄,在洛县新秀中发展最为卓越,好像那傅老头去世前,她也有所结交,与她亲近之人,有吕氏医馆的千金,和洛家钱庄的公子。
她一个乡野丫头,何德何能,要背后没势力,他真不信。
杯中茶渐渐褪去热气,沈千浑圆的屁股在凳上坐不住,他找个色已晚的借口要走,秋云起身送他,却被他抬手止住。领着随从噔噔下楼去,临行前,连随手盘的檀香珠子也忘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