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游戏热火朝天的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秦锐连输几把,被罚了七八杯酒,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站起身来苦笑道:“喝不动了,我得歇会儿。”说着便晃悠着向洗手间走去。其他几人也喝了不少,哄闹一阵便纷纷瘫坐在沙发上,屋里稍稍安静了些。琪琪拿出手机对苏洋微笑道:“方便留个电话吗?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提前打电话找我。”苏洋欣然同意,琪琪记下他的号码,又问道:“听你们聊的那些事儿,你是在银行上班吗?”
“是。”苏洋四仰八叉的靠在沙发靠背上,醉醺醺的伸手指了指桌子:“拿颗烟。”
琪琪伸手取出一颗烟,点着后塞到苏洋嘴里,继续问道:“是哪家银行呀?”
“春江银行。”
“哦,我知道,”琪琪点头道:“好像最近几年开了不少网点。”正说着,秦锐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琪琪很礼貌的向他指了一下:“你们是同事吗?”苏洋不知秦锐是否介意在这种场合透露自己的工作单位,便笑道:“你猜呢?”
琪琪盯着秦锐看了一会儿,笃定道:“我看你们起码是同行。”秦锐坐回到沙发上,听琪琪这么说,接口问道:“谁?我和谁是同行?”
“他。”琪琪指了指苏洋。
秦锐摇着头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的看着琪琪笑道:“我和你是同行。”
苏洋仰着头哈哈一笑,秦锐身边那个高个女孩儿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也捂着嘴笑了起来。琪琪噘着嘴笑道:“哥哥,你耍我玩。”
秦锐伸手拍了拍苏洋,满脸认真的说:“真的,我和他一样,都是你的同行。”琪琪笑的花枝乱颤,往苏洋怀里一趴:“得了吧,我知道他在银行上班。”
“对啊,银行怎么了?”秦锐作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你以为银行和你们有啥不一样吗?银行也得坐台啊!”
身边众人大笑起来,苏洋却忽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想起那是在一年多以前,自己刚转到营销岗位不久,几个年轻客户经理一起吃饭时听秦锐说过。当时桌上的人都已经喝了不少酒,一个个带着六七分醉意听秦锐拍着桌子高谈阔论:
“那些牛X的国企和央企就像是VIP包房的客人,咱们这些小银行就像是夜总会小姐,排着队进去在灯底下搔首弄姿,争相把自己最诱人的部位展示给客人,‘我批复额度大’,‘我贷款利率低’,‘我审批放款快’,而这些客人对这种流于表面的介绍并没有兴趣,他们会直截了当的让小姐们把本来就不多的衣服脱掉,让他们看个清楚。”
“你不脱?你不脱旁边有人脱,谁不脱谁就先出局。因此大家最后都会坦胸露乳的把各种底线摊在桌上,只象征性的拽着一条内裤不放——那是她们的资金成本,无论如何也不情愿主动说出来的——这时客人们就会兴致盎然的拿着尺子仔细的在每个小姐身上丈量尺寸,然后记在本子上,一个个的对比,最后选出几个满意的留下。”
“制度?在这种量级的客户面前,制度就是卫生纸。审批?那是妈咪。合规?风控?那就是公主和少爷,统统都是旁边端茶递水伺候局儿的,伺候好了说不定能拿到小费,但是不许多说废话,最多指指路出出主意,再装模作样的提醒一下:‘不可以太过分哦’。”
“至于那些脱了衣服却没能留下的小姐,也不必气馁,天下没有白脱的衣服,你为客户的选择提供了参考和对比,只要你条件合格、态度端正,他们心里会记得你的,如果下次他们中意的小姐不在,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当时秦锐一手夹烟一手夹菜,一句小姐一句银行,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桌上有些喝多的人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只感觉描述的生动有趣,都忍不住伏案而笑。苏洋那时还没接触多少业务,也没去过夜总会,听秦锐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没来由的兴奋,但又对他把自己引以为豪的职业说的如此不堪而感到有点不忿儿,尴尬的跟着大家笑了一会儿,随即接口道:“锐哥,那工农中建这些国有大行呢?也会这样吗?”
“工农中建?咱能和他们比吗?”秦锐吐了一口烟,透过飘散的烟雾眯着一只眼看向苏洋:“人家和那些大客户都是没出五服的亲戚,穿一条裤子的,夜总会就是人家开的。”
“照你这么说,咱们也太惨了吧。”苏洋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心里还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