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半夜的深宫,也正是秋夜里最寒凉的时分,暗弱的豆灯下,方如镜披着丝棉夹心外套,发髻散开,苍白精瘦的脸上,已有了不少老人斑了,身子斜靠在寝宫里书房内室中的漆塌上,身下枕着绸被,塌旁的书案上,半卷的《墨经》竹简还翻开着,他却不想再看下去了,只想静一静,两名寺人守候在室外,早已睡了过去。
近来,本已全白的头发似乎又稀少了一些,自己能活到这把年纪,比那周天子都岁长,要说也该知足了,最近这身子却不知怎么了,总是吃不下、睡不着、心慌气短的,也许想的太多,本于事无补,可不想,他又觉得对不起这方国的列祖列宗。
其实比多虑更伤害方如镜身体的,是这一言难尽的胸中之忿。
这忿,自从他继了这君位,娶了这姜氏,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如同梦魇,驱之无果,它却挥之即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它,好去陪自己的齐儿和糟糠之妻褒氏,哪怕就住在那水乡,经营那小小的‘鱼香阁’,也比在这诡谲云涌、勾心斗角的丰水城里强上十倍!
这次,桀骜不驯、自小被他娇纵宠坏了的青儿,竟然为了一个墨侠,大胆夜闯荆国忠的府邸,击杀军士不说,还把朝廷的堂堂宫伯、禁卫军首领姜怀竹也牵扯进来,弄得自己腹背受敌、骑虎难下,现在,朝堂之上,还趁乱兴起一股暗流,欲推方巨做太子,他们,明着是为了立储,实则想动手逼宫了!
青儿,你在哪里啊!这个时候,最懂父亲的你,怎么能忍心抛下老父呢?这么多年来,你怎么还不能体谅父亲的苦衷呢?为父真的老了吗?我这个方国的一国之君,就这样任由他们摆布吗?我,方如镜,隐忍多年,可这次,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他方如镜,必须要反击了!
想到这儿,方如镜忽然热血上涌,他掀掉了身上的夹心外套,“腾”得站了起来,只穿着件丝质深衣,便赤脚在书房里快步走起来。
这时,正值子正,方青、嬴云借着路熟,带着代虎,经过水路摸黑到达了范豹在水乡‘桃坞’的墨家秘密据点,而范豹则和其余的三十名精骑把马蹄照例绑上粗布,隐去其声,分成七八个小队,保持安全距离,从几条小道,秘密赶往了‘桃坞’,大家汇集之后,为轻装简从,方青和范豹、代虎反复商量,决定由她和嬴云、疾如病三人秘密潜往王宫。
疾如病打猎多年,走崖越岭,早已成了家常便饭,这丰水城的数丈城墙自然也挡他不住,从城墙外轻施自己的攀崖术,很快他就越上了城头,抛下绳索后,方青和嬴云也随即爬了上来。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却挡不住自小便在这丰水城墙上玩耍的嬴云,她熟悉这地形,很快便把公主和疾如病带到了一个叫‘浣巷’的长巷,穿过这巷子,三人又照前面的办法,越过了第二道城墙,进入到内城。
没有谁比方青更熟悉这内城了,她绕开公主府,领着嬴云和疾如病,穿过几条偏僻少人的小巷,悄悄到达了宫墙之外,隐蔽在墙根下的一处树丛里。
按照王城里的惯例,宫墙外每隔一个时辰,都有一队武装骑兵往来巡逻,今夜,应该也不例外。
很快,一队骑兵举着火把,身披青铜铠甲,手执铁戟,背负弓弩,骑在高大的戎马上,威风八面地从宫门前缓缓而来,为首的百夫长,却不被方青所识,方青在黑暗中轻叹一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
这后半夜都是他们在巡逻,方青那夜离开丰水城时,走得太急促,忘了拿上进宫的令牌,可即便有了那令牌,今夜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宫去,岂不是被母亲的寺人和乱臣贼子都知晓了?母亲那里,已经翻脸,方青不敢再心存侥幸,她只好领着二人悄悄离开这宫墙附近。
走进一条她似乎熟识的巷中时,方青突然挺住脚步:“这条巷子出口不远,便是太宰府,你们随我去见我的舅舅!或许他还有些办法。”
不一会儿,方青便带着他们走到了太宰府。
敲开大门,开门的两个仆役自然认得当朝公主,见公主深夜造访,他们不敢耽搁,忙去叫醒太宰大人。少顷,姜叔臾披着件丝麻青衣,跟在拿着灯笼的仆役后面,疾步而来!
见到自己的外甥女,姜叔臾收起片刻间的慌乱,没有多余的话,他立即领着三个人去了府邸的后院。
“方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又潜回丰水城,你硬要把这方国弄个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端直气死你的君父和母亲,你才肯罢手吗?”
一边掩上房门,姜叔臾一边气得发抖,他得好好训斥一下自己最喜爱的这个外甥女。
方青一言不发,‘扑通’一声给舅舅跪下,含泪说道:
“舅舅!青儿这次真没有胡闹,你听我详详细细说给你听!”
方青跪在地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姜叔臾说了个明明白白。
姜叔臾本知道这方如镜的故闻,可断没有料到这荆国忠关在他水牢里的,竟是方如镜的第一个儿子方齐!他在朝里,一向厌恶这个老谋深算、位高权重的大司马,姐姐却一直和他神秘往来,他也看不惯姐姐把持朝政、四处安插亲信的一些做法,可屡次劝说之下,姐姐已然对他有了戒备之心。
面对身居王后高位的姐姐,他这亲弟弟又能如何?
眼下,看这形势,双方已到了最后一搏的关键时候,自己应该向着谁?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姜叔臾看着身边娇弱却刚直的外甥女,脑子里在进行激烈斗争。
帮着姐姐,这方国不久以后就会是那个纨绔子弟、自己不争气的外甥方巨治下,但他只能是个傀儡,一切还是方巨的母亲、自己的姐姐说了算。最让姜叔臾担心的事,也会接踵而至,姐姐暗地里和秦国有着密切往来,这方国,最后还不得让垂涎欲滴的秦国收了去!
这是姜叔臾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他之所以能数年如一日的忍守受姐姐的一手遮天、飞扬跋扈,那毕竟还是方国自己的事,可谁想把这方国拱手送给贪婪如狼的强秦,他姜叔臾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人!
想到了方国这可怕的未来,姜叔臾下定了决心,他要支持自己的外甥女,支持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方齐!支持那个被孤立在深宫,懦弱却善良的姐夫!
方青看舅舅急急踱着的步伐,慢慢缓了下来,心里知道,舅舅拿定主意了!
果不其然,姜叔臾回过头来,扫视着屋里的三个人,又把眼光聚到方青身上,沉稳、淡定地说道:
“今夜,你们暂且歇下,明晨卯时,我便进宫觐见国君,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国君见上一面,共商对策!”
说完,他叫来管家,令给三人安排住处,并吩咐下去,一干人等,若把今夜公主到访一事泄露出去,便立刻打死!
方青送舅舅走出门去,压在心上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翌日,不到卯正,姜叔臾便赶回府邸。
他吩咐内外,谢绝外客,午时,国君要来府里尝尝这太宰府的‘火烧鱼’。
方青告诉舅舅,可否请代虎和墨家范豹一同面君,姜叔臾没加思索的答应了,代虎本是自己人,他对墨家也有好印象,这两方面,都是靠得住的人。
方青请面生些的疾如病持太宰令出城,找到范、代二人,乔装打扮后,再小心进城。
不到巳正,疾如病领着一辆拉鱼的水车,进了太宰府,这戴着破草帽、穿着粗布短衣的拉车和推车的人,正是代虎和范豹。
当这二人走进后院,方青和嬴云几乎都没认出他们来!
稍作寒暄后,大家一起进屋,静候前去迎接国君的太宰一行。
正午刚过,国君的车马便照约定,进入了太宰府。
太宰先把国君请进了茶室,方如镜事先并不知道太宰的计划,他对自己这位和夫人性格迥异的小舅子,一直是信任有加的,姜叔臾也知道自己喜欢吃鱼,太宰府新来的厨子曾经在‘鱼香阁’干过,手艺很好,姜特意请他来主厨,歪打正着的合了国君想念褒氏母子的心思。
方青按照计划,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茶室。
方如镜并没在意,一边和太宰说着话,并没注意进来的竟是自己的女儿。
“君父,我是青儿!”
方青跪在地上,哽咽着对父亲说道。
方如镜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日思夜想的声音,浑身颤栗地回过头来,看着这一身男装,眼里含泪的女儿,他一时有些懵了。
“国君恕罪,臣不敢在宫里实话说给您听,毕竟,那里耳目众多!请恕臣的欺君之罪!”
姜叔臾也连忙跪下,俯身叩首。
方如镜清醒过来,他的老眼湿润起来,颤抖着站起身来,一手扶起一个,把这两个在方国危难之际还能冒险前来探视他的贴心人拉起来,坐在自己的面前。
方青跪坐在茶案旁,向父亲一五一十地叙说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方如镜的脸色随着女儿的话,也变得阴沉、苍白起来,他试图端起案上的茶碗,可因气极而剧烈颤抖的手,把碗中的茶水不小心洒了些出来,他终于按捺不住,突然把茶碗端起,狠狠摔在了茶案边的空地上!
姜叔臾和方青吃惊地看着国君。
“他们,非要赶尽杀绝吗?若不是青儿和墨家出手,我儿方齐,竟遭了他们的毒手!他们,这是要釜底抽薪、灭我方国啊!”
“君父息怒,我被逼离开国都,在范先生的保护下,连夜去了戎寨,哥哥已在巨子的亲自诊治下,转危为安了!”
方如镜听了方青这话,神色顿时轻松下来,他轻舒一口气,眼里又涌上泪来,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缓缓说道:
“多谢圣人了!没有了他,我这方国就此便断了根了!”
“你们俩,仔细听了,用心记住我下面的话。”
方青看看父亲,发现他突然间庄重、严肃起来,眉宇间透着他很少显露出来的坚毅和果敢:
“我昨夜反复想了,当前的局面,内忧日积,外患已至,只有让齐儿暂离方国,赴强秦为质,方能转移敌我双方的注意力,我一会儿就给西垂大夫、墨家的巨子和齐儿各自写下密简,既然天意让青儿重进丰水城,就说明天不亡我方国!你们记住,一定要保护好齐儿,让他在秦地经受住磨难,练就一个君王应该具有的能力和气度。”
“君父,我方齐哥自小就入了墨家,这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方青依然没有改掉她心直口快的毛病。
“都过去了,有些事,就是天意所为。你呢,不必再问。青儿,可惜你了这女儿之身,要不然,定会成为我方国的栋梁柱啊!”
“你这次得罪了荆国忠,他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只能暂留戎寨,要修身养性,多向圣人取经学道。”
“女儿记住了!君父放心!”
姜叔臾接着方青的话,提醒国君:
“代虎和墨家的范豹都在外面等着国君召见,对了,这个范豹,也就是夜袭‘雨邸’,救出方齐和方青的那位墨侠!他是墨家里地位仅次于韩松子的重要人物。”
“我知道他的本事,这是个奇才,墨家真是英才荟萃!齐儿有幸入了墨家,有了这些胸有大志的义士相助,方国的复兴应该不会太远了!”
方如镜说着话,情绪似乎逐渐高涨起来,他示意姜叔臾,快请两位进来。
少顷,范、代二人疾步入内,向国君行礼。
方如镜站起身来,扶起他们,他紧握住范豹的手,声音又有些哽咽了:
“范先生,你对我方国,已立下再造之功!我给齐儿说了,今后,凡我方国之人,见了范豹,如见我方如镜!”
范豹听了这话,惶恐不已,忙俯身行礼:
“请国君收回此话,我范豹既是墨侠,便有济世扶危的使命,我在方国入仕,又是国君的臣下,为救公子,本应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国君这话,实在太重了!”
方如镜爽朗的大笑起来,他扶起范豹,扭头对姜叔臾说:
‘“别愣着了,快去做鱼,我要和咱方国的恩人好好喝上一杯!”
姜叔臾笑着跑了出去,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方如镜又给代虎叮嘱了几句话,便请大家暂避,他令宫正拿来竹简和刀笔,用了近半个时辰,才亲自刻写好三卷竹简,宫正随即将它们密封起来,上了火漆。
恰好,香味四溢的‘火烧鱼’也做好了,其它的饭食便陆续端了上来,大家便陪着国君用起膳来。
直到申初,酒宴才告结束。
国君亲自把他给秦庄公、巨子和方齐的竹简交给范豹后,乘着马车,微醺而归。
范豹和代虎随后随着疾如病,推着水车,持着太宰令,出了这丰水城,迅速赶到了‘桃坞’。方青和嬴云待到天黑,乘坐着太宰的马车,离开了丰水城。二人赶到‘桃坞’后,大伙儿已经做好了出发的一切准备,照着来时的办法,他们分批从水路和陆地赶往‘马桥’。
到了马桥,范豹看代虎心急,便让他和疾如病率领20名精骑直接赶回浐河,他带着剩下的骑兵护送着公主和嬴云,迅速驰往戎寨。
一路无虞,待大伙儿抵达戎寨时,天色才刚刚露出鱼肚白来。
正带着武装墨侠巡逻到寨口大门的喜子牙,远远便看到了范豹一行,他急忙迎上前来。
“蔡丁怎么样了?”
一见面,范豹连马都没下,便问子牙。
“好多了,可以坐起来吃饭,也能勉强下地走动了。估计再有个十几天,他就能好利索。”
“对了,圣人正在杏林里给他诊治,我刚从那里巡逻回来。”
范豹听了大喜,方青听说哥哥情况大有好转,心情也舒畅多了,她随着范豹一起策马赶往杏林。
巨子正给蔡丁敷完自己秘制的专治创伤的药膏,童子带着范、方二人轻轻走入病房。
两人几乎同时给巨子行了礼,蔡丁靠在竹床上,双颊泛红,双目有神,气色的确好得多了,他呆呆看着这女扮男装的方青,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说话了!
“叫哥哥啊!我的公主!这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范豹笑着对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方青说道。
其实,精灵的方青自踏进这房屋,便开始悄悄端详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大哥了。即便身负重伤,可他的英俊和硬朗也一览无余,眉宇之间,尽透出来的的英气,和昨天愤然而起的父亲,是如此的相似,尤其是他的嘴唇,竟然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范豹在叫她,方青有些沉重的向前一步,轻拱双手,向方齐行礼之后,颤抖地叫出一声:
“哥哥!我是方青!”
蔡丁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他使劲撑起身子,用力点头,激动地答应着。
巨子给范豹使了个眼色,聪明的范豹赶紧随着巨子,悄悄退出了病房。
“让他们兄妹两个敞开了聊,你给我再说说这方如镜。”
站在一颗杏树下,巨子对范豹说道。
范豹简单地禀报完这次丰水城之行,随即给巨子递上方如镜的密简。
巨子拆开信简,静静看完,思忖片刻后,长叹一气!
“他要送方齐入秦为质,以表其心,希望以此换取秦国放弃对方国的觊觎之心,这管得住一时,可管不住一世啊!”
“罢了,方如镜也算用尽了心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如此做,倒也能让方齐避开眼前的祸患,暂时安全起来,鉴于目前浐河的险境,你和少主赶紧商量一下,先把方如镜的竹简给西犬丘的秦祺送去,然后缓上几日,待方齐的身体再好一些,就尽快秘密护送他入秦吧!”
巨子合上竹简,沉静的对范豹嘱咐道。
“圣人,蔡丁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吧?”范豹有些担心地问。
“以后别再叫他原来的名字了,该叫他方齐了。”
巨子笑着提醒范豹。范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外伤已经控制住了,再有个三五日,即便骑不了马,坐马车却是可以的。”
“好吧,我即刻给少主飞鸽传书,拟订方案。”
“哦,对了,我刚刚收到松子的密简,他的办法起了作用了!探子回报,世子今晨秘密撤兵,回到两当县了。”
范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墨家在浐河面临的最大危机总算暂时过去了!
他辞别了巨子,回到墨居,实在太疲乏了!范豹没顾得上去过问招兵和练兵的事情,便合衣上床,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一下子便睡到了傍晚酉初,直到子牙进屋叫醒了他,范豹的精神头才缓了过来。
“少主又来了密简,师大哥让我赶紧送来!”
范豹起床接过密简,松子告诉他,世子秦兵只是暂退,让他和巨子商量后,即刻派人护送方公子赴秦,至于人选,让范豹定夺。
范豹看了这信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两当县距关口城门,才不到一个时辰的行程,看来,这世子是贼心不死啊!
他重又坐了下来,脑子里翻腾起来,思忖着护送方齐入秦的人选。
这人不在多而在精,可智勇双全的大将几乎都在浐河和戎寨练兵,其余能抽调出来的精干人才,只有眼前的喜子牙和刚赴浐河的疾如病了。
子牙精细灵活,如病忠勇刚直,两人恰能形成互补,他们,也是目前最佳的人选了。
他主意已定,就派子牙和如病去!
看着一直站在床边,默默等着他发话,自己便好离去的子牙,范豹突然笑了笑,心里不觉又掠过一丝不舍来,他盯着子牙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道:
“如果要你离开戎寨,去那西犬丘,干一件对墨家、对天下苍生都有着深远意义的大事,时间呢,一年、三年都说不准,你可会去?”
“子牙自小贫苦无依,多亏巨子,准我入了这墨家,子牙从此便将这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巨子和少主。先生看得上子牙,子牙便去。”
喜子牙神色坚毅,毫无犹豫,干脆地回答道。
看子牙这样的懂事,范豹不由得站起身来,他用力拍拍子牙的双肩,激动和不舍一起涌上心头,这一刻,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只沉声说了个“好”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子牙看着有些伤感的范先生,轻叹口气,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先生和戎寨,子牙记住了先生的智谋和勇毅,也请先生记得子牙,多多保重吧!”
范豹默然点头,随后便把自己的考虑向少主发去密简,请他再斟酌一下。
第二天的辰正,少主回了信,同意范豹的方案。
三日后的卯时,巨子领着范豹、方青、师仪等人,一起送走了马车内的方齐。当然,驾车的自是喜子牙,可随行的车辆却有两乘,各自装满了师仪精心挑选出来的方国特产,当然,也有500镒产自戎寨的金饼。
子牙驾车走在中间,前后都是载着物品的马车。
范豹令赞文汉选出三十名精骑作为武装护送队,前后保护着他们。
马车和马队,沿着范豹和少主议定的路线,先过浐河,接了疾如病,稍事休息后,直奔天水,再转赴秦庄公所在的西犬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