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正当刘璋要理章记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起来。
“主公、各位,孔子三次拜谒鲁哀公,作《三朝记七篇,这是由于对有些事他不能保持沉默。”秦宓站出来,仪态肃然,身正腰直地继续说道:“吾没有孔子之圣人之智,但有是非对错之感,老虎生来就有斑斓的花纹,凤凰天生就有五彩的羽毛,难道是它们以色彩来粉饰装扮自己?禹治九鼎压九州,秦统天下分郡县,汉扩土保边疆封十三州,大汉自有其演变的规律,国不统一不分郡,非大伟力不分郡,尔等在一州言分郡之事,难道比之先祖先辈乎。”
他的话像是要把房梁震起来了一样,声不大却响彻全场,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蜀地皆知,秦宓不屑做官,他这话也没有私利,有自己的傲气见识,但上位者最讨厌的也是这一类人,不好控制。
他的话却是有道理,很多人想争辩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为利者在明处很难治得住这类人,但秉性正直、赤胆忠心的人也是看不惯这类持才傲物之人,王累就是其一。
“国已统何不分郡,这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袁术称仲帝被大汉丞相扫之,阙宣、张举、宋建这些称王称帝之流莫不是被汉之将领攻灭击杀,汉依然是汉,是刘氏的汉,何为‘国不统一不分郡’?”王累字正腔圆,虽说他是益州本土家族之人,但他对家族之事并不看重,一心为主公着想,把“忠”立在首位。
牛人呀,众人佩服,王累本就是怼天怼地的主,被他盯上,他会死命跟你争。
刘璋本就不爽秦宓的言语,有人出头再好不过,为此,赶紧催促道:“孝宥,您继续说下去。”说完,把两长袖一探一拍,正襟危坐起来,全然不知自己用上了敬称。
“若,主公。”王累向刘璋躬身一礼,继续说道:“伟力足何不分郡,吾大汉武皇帝开疆扩土设塞外郡县,现大汉各州牧将军平匈奴、灭鲜卑,始终把强敌御国门之外,而吾益州更是压西北之羌羯,收巴地之賨邑,降服南中之蛮夷,此等伟力难道非大伟力乎?”
秦宓傲气,但一直以身为蜀中人而自豪,每当听到中原人士如何治政安民、平乱拔正的消息时,急在心里,每每叹息我蜀中为何不出人士争锋,特别是被张鲁一而再再而三挡住出中原之路时,他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一类人,不谈一句话,为此,他常年闭言,不出一言。
他并不是真要阻止分郡一事,只是被刘循、黄权南征北战、整个益州官场突然焕发的拼劲带来的反差引起心态紊乱,让他有已经摒弃了的信念回到身体的不真实感,他要做最后的抗争一下,他不想再次失望。
现在,他听了王累的一席话,知道为利者虽多,但益州骨气者更甚,他看着益州的文臣武将,遥望北边的刘循,虽是雪花飞舞,但亦遮不住露出的曙光。
秦宓没有再说话,众人被他这一动一静的姿态弄得莫名其妙,只有和他曾有同感又时常交流的张松明白其中道理。
张松看着微笑沉默的好友,他感到了一股背叛,他知道益州的局面,更清楚天下的大势,他不相信益州这一伙各人利益至上的人能扭转乾坤,他坚信刘璋不是雄主,刘循可能是合适的接班人,但可惜,生不逢时。“老友呀,你重拾对益州的信心,吾为你开心,但吾永不相信益州能争雄天下,你我的选择如何,就让历史来见证,以后,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