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险,白日反陷入了平静。
秋末了,原来风临的秋末这么冷,也不知会不会下雪。寝楼中,少年神情专注的坐在床上,不断尝试拔出重言剑,可无论他怎么用力,手中的剑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不可能的。
白郦难以置信,将内力全部灌输在右手上,重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寸都未出。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右手的伤口又裂了,血顺着指缝低落在地上,白郦无奈将重言放下,扯掉包扎的布条。
伤口已经有些发黑了,白郦盯着手心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伤口原因才拔不出重言?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熟悉的香味而来,白郦立马将重言藏在被子下,他刚想问是谁,门就被推开来,寒卿担忧的脸映入白郦的眼底,还没等白郦说话,寒卿已经到了白郦的身前。
寒卿就这般站在床前看着白郦,胸口起伏不断,像是一路风尘仆仆赶了过来,一道鲜红的伤口在寒卿眼中出现,他猛的握住白郦的右手,“怎么这般严重。”
白郦呆滞的看着眼前担忧的寒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
下一刻,白郦彻底呆愣在原地,潮热的触感不断从手心传来,直击心脏。
寒卿竟然在舔他的手心,温热的舌尖划过伤口,没有丝毫疼痛。
“你……不知羞耻!”白郦反应过来,猛的扯回右手,向床角退去。
寒卿被他气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知羞耻,他莫名又觉得这四个字十分贴切他,就当他是不知羞耻了。
“小白郦,你在想什么,我这是在为你疗伤。”
“啊?”看着寒卿温润无害的脸,白郦怔怔的摊开手心,伤口竟然奇异的愈合了!白郦惊道:“寒卿你好厉害,你这比神医还厉害,你可以去开个医馆了。”
寒卿看着白郦,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舔别人?”
“……”白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笑了出来,露出两个小梨涡,青涩纯良,寒卿眼底幽暗的看着眼前人,朝白郦伸出手,在要触碰到头发的一瞬间,寒卿忽然停下,暗眸一沉,道:“小白郦,梅花呢。”
“梅花。”白郦喃喃,摸向胸口,继而抖抖袖子,他惊道:“不见了。”
翻开被子,将床上弄的一团糟,还是未见梅花的影子,白郦将重言扔到一边,不死心的继续寻找。
重言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落到了地上,寒卿低头,看向那把重剑,白郦闻声回头,慌忙的将重言捞了起来,将剑抱在怀中,拍了拍剑身,轻声道:“对不起啊。”
“这是……”寒卿伸出手,向重言靠近,触碰的一刹那,重言突然发出一阵轰鸣声,剑身抖动出半鞘,寒光闪过,寒卿的指腹被割出一道红痕,鲜血溢出,白郦慌忙将重言捂在被子里盖住,他心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疼不疼。”白郦握住寒卿的手,查看伤口,却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眨眼间便消失了,白郦惊讶,这学异术的就是不一样,总让人意想不到,伤口愈合他还可以接受,莫非寒卿还是个不死之身?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怪?
白郦随即否认,想是自己魔怔了,奇异本子看多了,脑子进水。
“不疼。”寒卿摇头,垂下眼眸,黯然道:“它应该是不喜欢我。”
“不是。”白郦连忙否认,都说剑随主人,可自己却从未怀这种心思,“没有不喜欢你,它只是脾气不好。”
寒卿眼中这才亮了起来,问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它叫……”白郦慌乱中编了一个名字,“它叫小言。”
重言生来无鞘,剑鞘是奇寿在他拔出剑时送给他的,他相信,没有人会认得被剑鞘封住的重言。
这个名字与那把重剑实在不搭,但寒卿看起来挺相信的,没有在追问。
白郦又翻了一会儿床铺,最后倒在床上,无奈道:“寒卿,对不起啊,花被我弄丢了。”
寒卿闭眼不知再想什么,凝神思绪片刻睁眼,那朵梅花的灵气已经消失了,想来是被人捡到用过了。寒卿睁开眼,看着躺在床上气郁的少年,眉目温柔,“丢了就丢了,我再给小白郦画一枝,这次小白郦想要什么。”
白郦想了片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寒卿给我画什么我就要什么。”
寒卿道:“小白郦是北寒人,那我给小白郦画一朵雪莲怎么样。”
白郦立马点头。
银笔在寒卿修长的手指间划动,笔尖淡淡的光辉在空中飞舞,寒卿温润专注的神情映在白郦眼底,那一刻,寒卿仿佛不是在画一朵花,而是天上地下,九州万物。
片刻,一朵洁白的雪莲在空中降生,白郦伸出手,雪莲花落在他手中,白郦仔细打量,雪莲带有灵气,微微发着寒光,极为真实,他将雪莲翻过来,看到雪莲根部有淡淡的蓝色,像是千年冰川下的寒冰,一瞬间,白郦瞳孔剧裂,心惊胆寒,这……竟然是苍御雪莲!
这就是父皇不愿给他救母妃的雪莲啊,他只有看着自己的母妃死去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看着自己妹妹每天哭泣要母妃的场景,他的阿丹啊,他一想到这,他就无比憎恨,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看着白郦异样的神情,寒卿立马紧张道:“小白郦,是不喜欢吗?”
白郦捧着手中的雪莲,对着寒卿展开笑容,“喜欢,寒卿画的我都喜欢。”
寒卿这才放下心来,不知为何,寒卿的脸看起来微微有些发白,好像画过雪莲之后就这样了,白郦有些担忧的道:“寒卿你是不是耗费太多灵力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无碍。”话是这么说,但寒卿看起来更加虚弱了,白郦不再犹豫,不顾寒卿挣扎,说到挣扎,更像是半推半就,白郦哪有空想这些,把寒卿拖上床用被子盖住,怕寒卿推辞,白郦还把他按住,可他预想的推脱挣扎没来,对方还甚为熟络的躺在被子里,半眯着眼睛,已然再休息了。
白郦:????
难道寒卿这种书生不应该是百般推辞吗?这也不符合他书呆子气质啊?
秋末,白郦睡的还是竹席,他怕寒卿身子弱,不能受寒,又去拿了床被子盖着。
寝间的另一人王致去学课了,他是正式学子,拜在无涯长老门下,课要比白郦多得多,除了睡觉,一天也见不着几回。
寒卿看起来睡着了,四周静悄悄的。
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就这么睡在一起了。
白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他转过身,看着寒卿的熟睡的脸,寒卿长的真好看,谦谦君子,面若冠玉,温润儒雅,真像戏本子里说的玉面书生。
白郦怔怔的想,这么温柔的男子啊。
寒卿身上很香,白郦昏昏沉沉的闻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幽幽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白郦立马坐了起来,朝光的源头凑近,那是寒卿腰间挂的一颗珠子,有些透明的珠子发出暗淡的光,随着白郦的靠近,珠子的光越来越亮,透过表面向珠中看去,远远看着,珠子中像是勾勒出山海的形状。
“砰……砰……砰……”
这是什么声音?
白郦的鼻尖几乎凑在了珠子上边,他看的入神,似乎要透过朦胧的珠子看到什么,他眼睛怔怔的盯着珠子,似被摄了心魄。
他隐约看到了。
里面似乎有段瀑布,水不断下坠,瀑布旁边有一亭,声音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太模糊了,白郦看不清,揉了揉眼睛,又看向珠子,似乎清楚了些,亭子中有一个桌子,白郦仔细盯着。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清楚,画面也越来越清晰,他快要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个东西,那是什么?
白郦突然心口一疼,珠子突然暗淡了下来,一切又朦胧了。
太不可思议了,刚想拿过珠子仔细看就感觉到了头顶的另一束目光,白郦猛的抬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寒卿的眼底。
一时间,怪异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房间。
他此时正趴在寒卿的胯间,这着实有些让人尴尬,更怪异的是寒卿身上的香味突然变得十分浓郁,白郦来不及后退就已然溺死其中了,腰间不可抑制的一软,他倒在床上,一双忧郁的眼神朝寒卿看去,面颊露出不自然的绯红,白郦趴着歪头看寒卿,软软弱弱的声音响起,“寒卿,你好香好香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寒卿眼眸一沉,喉咙上下滚动一番,整个人阴暗欲气,与之前温润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深吸一口气,将白郦抱了上来。
白郦身上很烫,触碰到寒卿的手那一刻,白郦觉得自己想被拯救了一般,终于能喘一口气,寒卿的手是冰凉的,好舒服啊。
白郦立刻像个蔓藤一般缠到寒卿身上,嘴里不断嘟囔,“寒卿,你身上好舒服,好香好香啊。”
寒卿双眸赤红,他简直快要死在白郦手上了。
手中的银笔早就被白郦蹭的不知在哪儿去了,白郦睁着懵懂泛着泪光的双眸,眼尾上翘,饱含多□□,若是白郦如模样一般风流,自己不知道得操多少心。
寒卿转而轻叹了一声,他的小白郦若是长大了,不知得祸害多少姑娘。
真想把他的少年永远禁锢身边,永远只属于自己。
永远...只属于自己。
“寒卿...”白郦抓紧寒卿的衣袖,似乎有些难受。
寒卿回过神,眉眼温润,伸手将白郦搂到怀中,手指时不时的轻轻刮蹭着白郦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