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这样的事大概发生了四五次,花醉不厌其烦,每一次都没等到屈颂开口,只稍稍一动,他便立即翻下胡床身影一飘来到近前为长庚按穴。
天将明,晋宫里传来报晓的鸡鸣,屈颂听到花醉打哈欠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沉沉睡去,鼾声大作。
屈颂这一夜的无眠总算过去了,她摸了摸长庚的胸壁肌肉,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看起来似乎不会再作祟了,才心安下来,也打了个盹儿。
用早膳时分,孟鱼领着众宫婢入门,捧盥盆的,执银壶的,托玉碟的,鱼贯而入。
孟鱼当先入门,见到胡床之上睡得昏天黑地的男人大吃一惊,险些将其当作刺客。
但见到他似乎并无加害君侯之意,孟鱼斗胆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卧榻之上所睡着的人真面目以后,孟鱼吃了一惊,身后众宫婢又是惊恐又是害怕,哆哆嗦嗦地问宫长这人是谁,怎么没有惊动宫中的禁卫就突然闯了进来,孟鱼示意噤声,吩咐他们去服侍王后起身。
屈颂早醒了,先梳洗用膳,孟鱼为她簪上绢花,头颅微垂凑到了屈颂的脸颊一侧:“王后,大宗师怎么说?”
经过昨夜,屈颂已经稍安,便道:“有办法了。”
不出所料,孟鱼露出喜色,“那么王后,这个好消息容我立刻命人带去北山别苑。太后终日悬心,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嗯。”
孟鱼才一走,花醉便闻着膳香被勾了起来,右臂撑着身体坐起身来,眼睛还未睁开,人就先被勾到了肉粥面前,那捧粥的女婢眼睛一花,不知发生了什么,红木漆绘盘中的粥碗便被人夺去了,花醉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畏烫,须臾片刻粥碗便见了底。
用过之后,他摸了摸肚腹,“几日未用饭了,王宫里的伙食就是不错,不怪我一直还想多给长庚当几年老师。”
“王后”那宫女小脸发白,委屈地看向屈颂,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粗蛮无理的江湖汉。
屈颂语气平静:“大宗师喜欢,你们便多准备一些。”
小宫女不服:“可是这些都是给王后准备的”
屈颂道:“我用不用膳无妨,去吧。”
小宫女只好端着空盘离去,花醉一臂伸出唤住她,“那不行,王后身怀有孕怎么能不吃,还有别的好吃的都上来,酒最好也弄一两坛,要紫苏酒。”
小宫女几乎瞪圆了眼睛,这个大宗师是什么人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紫苏酒可是西域所进贡的,整座晋宫里就剩下那么一两坛了,向来是国宴上,公卿以上之人才能有幸分到一爵!
屈颂道:“去吧,这是王上之师,区区御酒,能有则有。”
小宫女仍是不服,可拗不过王后只得去了。
他们连王后都还没有服,如今又来一个这等做派的大宗师,开口便要紫苏酒,她们没有一个是心中好受的。但愿他有法医治君侯,不然就该拉出去流放才是。
用完早膳,花醉揉了揉圆滚滚的肚腹,正要找地方纳凉,便听到外头传来小孩儿的喧哗,丢宛如一阵风跑进了寝殿,花醉眼睛一亮,疾走过去将这圆滚滚憨态可掬的小孩儿双臂一揽抱入了怀中,丢大惑不解,不认得这是谁,只听花醉道:“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奶娃娃,根骨极好!”
说罢看了一眼屈颂,“长庚生的?”
不待屈颂说话,丢立马回道:“晋侯长庚是我的王叔,我不是他生的!”
“哈哈哈,好好好,极好。”花醉道,“你比长庚还小一辈,但我有意收你为关门弟子,我乃天下第一大宗师花醉,小奶娃娃你意下如何?”
丢粉白盈润的小脸上挂满了疑惑,犹豫半晌,他为难地看向了王婶,继而一双活泼的脚丫子开始蹬动。
于是花醉只得将丢放下来,丢一径儿跑向了王叔的病榻,再不理会这个奇怪的“大宗师”。
花醉暗啐了一口,心道想拜我门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个小孩儿竟有眼不识泰山,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也不要!
屈颂一笑,“师父不要生气,丢还只听他父亲的话。师父要人,总该问过人家的父亲。”
花醉道也有理,当年可就是老晋侯求着他收长庚的,不然小孩儿跟了自己学不好,也没法跟人父母交代。
这时,屈颂突听到身后传来惊喜的童稚的奶声:“王叔?你醒了!”
她的心骤然停摆了一般,猛然回眸。
长庚发出一道轻轻的嘶声,伸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和太阳穴,看向大开的帘幔之内,趴在自己床头满脸惊喜的小胖墩儿,嘴唇一牵。
“当王叔的师弟可没有什么好处,丢丢可千万不要受人骗。”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进入尾声了哦,数一数大概还有不到十章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