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起来,却觉得头晃得厉害,身体发冷,喉咙也痛。手掌冰凉,摸上额头更觉滚烫。她下了床,忽觉一阵头重脚轻,差点跪在地上。
缓了好一阵,才开灯,去拿体温计量了体温。
39.8。
屋外的鞭炮声停了又响,一个接着一个,还夹着烟花爆破的声音,抬眼还能看到窗外五彩斑斓的烟花。
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中秋节。
她拿手机打向植的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又拨通梁小文的电话,这次铃声在门外响起。
生病加重了委屈,希叶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湿润,又打算拨梁小斌的电话。
可是她没有按下去。
今年在向阳家赏月,所有人都在,他回来了,不出意外也在。
心跳开始快起来,希叶不知道这是烧的,还是别的。
她拿了件外套穿上,下了楼。
鞭炮声少了,头顶是接二连三的烟花,像给夜空戴上一朵朵绚烂的朱钗。
希叶扶着巷子的墙,撑着浮软的脚步,一步一步走着。
漫天烟花下,只有她一个小小的身影,脆弱又坚定,慢慢地朝向阳家走去。
在巷子里,就已经听到了热闹的声音,果然所有人都在。
慰玲先发现了墙角的希叶,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轻声叫她:“叶子……”
希叶跟着她走,一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扶着我。”
慰玲这才发现她的异常:“你怎么了?”
虽然鼻子不太灵,但希叶还是闻到了烧烤的味道。
一堆人围在烤炉面前忙活着,正东拿着一根鸡翅跑来跑去,唐阿公和三叔婆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聊天。
“你终于肯睡醒了?”梁小文说,“我叫了你三次。”
大人们也开始打趣:“哎哟,叶子来了?我以为你不喜欢烧烤,不来呢。”
希叶不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抬眼瞟了一圈,才在角落看到那个人。
他一手拿着杯饮料,一手捻着根仙女棒,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不一会儿,仙女棒烧到了头,火花熄灭,他抬眼望过来,眼神落寞,却没有起身。
向阳倒立马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轻松,丝毫没有被吼过的尴尬,“怎样,气消了没?”
也是,该尴尬的应该是自己。
希叶说得有气无力,有故作可怜的成分,“我发烧了。”
“嗯?”
“我发烧了。”周围的说话声以及烟花声太大,希叶又提了提嗓子,说完已觉有点吃力。
向阳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手贴着希叶的额头,皱眉说:“真的很烫。”
“什么?”梁小文立刻走过来。
“她发烧了。”向阳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梁小文也用手量了量,忍不住惊呼:“天哪!”
向植问:“量过体温了吗?”
“39.8。”希叶说。
大家都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关怀备至,倒让她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慰玲附在她耳边,非常内疚:“对不起,叶子……真的对不起……”
估计她又把发烧的事情归因于她,可是希叶已经没有力气再做解释了,只好笑着摇摇头。
不动还好,这一摇就感觉天摇地动。她扶着向阳的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对慰玲说:“帮我倒杯水。”
话还没落,一杯水就递了过来。
希叶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觉得懊恼,怎么他就喜欢背着光呢?
他头顶的灯明黄,照过来,除了他松软的细发,别的都瞧不真切。尤其那双眼睛,被旋转着的暗色隐去了情绪。
希叶闭了闭眼,还是看不清,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那杯水被放到了她前面放烧烤食材的桌子上。
希叶又懊恼,自己竟然忘了接水!
向植说:“我去开车。”
梁小文嘱咐梁小斌看着希叶,也回家拿东西。
三叔婆不知何时端了一脸盆水过来,脸盆上还搭着毛巾。
“先用烧酒降一□□温,这样烧下去怎么行?”
她把毛巾打湿,给希叶擦脸和手,又解开她的几颗扣子,在场的男性都自觉地别开眼或背过脸去,只有慰玲和唐洛谦的妈妈沈青隼在帮忙。擦了好几遍,向阳妈妈林良娣将手里早已拿出来的向阳的大衣给她披上。
希叶靠着慰玲,整个人昏昏沉沉,提不起半点力气。
梁小斌端起那杯水,感觉温度适宜,递到她嘴边,她低头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很难受?”
嗓音清朗,像今晚的月色。
希叶转过头看他,这次他站偏了一点,她终于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也温柔,可以让人溺死在里面,轻易地让她心底又泛起了酸。
“是不是很难受?”梁小斌也问了句。
希叶点点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难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