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艰难地抬起头,还未说话,便吐出一大口鲜血。&t;/p>
爱丽丝退后一步,眉头紧紧地拧住。&t;/p>
她刚刚还在为自己成功感到窃喜,如今却露出破绽。&t;/p>
“影?”罗迦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上前试图扶起他,但奈何影受伤太重,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没有任何力气支撑他换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t;/p>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迦特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如同蚊子一般模糊不清。&t;/p>
罗迦特只有俯下身将耳朵贴近。&t;/p>
爱丽丝紧张得发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t;/p>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罗迦特惊异的眼神。&t;/p>
“兄长……”爱丽丝冷不丁往后直退,却被墙死死堵住。&t;/p>
罗迦特走了两步,将视线移至窗外,狠厉地望了她一眼后,无言地调转方向往门外匆匆走去。&t;/p>
爱丽丝顿时惊慌,条件反射地瞬移至罗迦特的面前,将他挡住。&t;/p>
“兄长!”&t;/p>
“让开!”&t;/p>
“不让。”爱丽丝猛地哭了起来,眼里浸满泪水,抬起头望着他。&t;/p>
倔强又惹人怜爱。&t;/p>
罗迦特决绝地用力推开她,满脸的冷漠再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爱护她、宠溺她的兄长。&t;/p>
爱丽丝一时气不过,变出一条光鞭朝罗迦特挥去。&t;/p>
还未完全恢复的罗迦特虽迟缓了一分,还是徒手握住了迎面而来的光鞭。&t;/p>
“你要是此刻收手,我也许还会饶你一命。”&t;/p>
爱丽丝惊愕一瞬后,苍凉地笑了“我要是说不呢?”&t;/p>
话音刚落,爱丽丝抽回光鞭,加注了灵力朝罗迦特攻去。&t;/p>
可虽罗迦特不比以往那般强大,但也不意味着爱丽丝就是他的对手,此时爱丽丝的极力阻挡无异于只是在拖延时间。&t;/p>
光鞭弧形下落,在空中沿着不同的轨迹蜿蜒旋转着,却还是每一次都被罗迦特敏捷躲过。&t;/p>
即使罗迦特此时手无寸铁,也依旧未完全处于劣势。&t;/p>
爱丽丝的道行比起罗迦特来说,还是太浅。&t;/p>
当光鞭末梢到达罗迦特预计的位置时,一圈一圈的灵力波纹荡漾着形成束缚力,将鞭子牢牢地锁在漩涡中心,任由爱丽丝如何使劲,也抽不出来。&t;/p>
下一秒,只见罗迦特双眼亮起血光,那鞭子竟然折返,向着爱丽丝反击。&t;/p>
猝不及防地,鞭子如同一把坚硬的利刃猛地扎进爱丽丝的腹部,然后穿过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背后的墙上戳出一个大洞。&t;/p>
如此伤害,即便死不了,也得落下终身的后遗症。&t;/p>
爱丽丝被牢牢钉在墙上,攥住穿透腹部的硬化长鞭,不可置信地望着罗迦特。&t;/p>
而后,诧异转化为无尽的悲伤,每一个字都颤抖得厉害“兄长,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直都没有一丁点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吗?”&t;/p>
罗迦特顿了顿,如今该是他诧异的时候了。&t;/p>
面对他的沉默,爱丽丝又一次问“您都没有一点点爱过我么?我指的是情人之前的感情。”&t;/p>
漫长的岁月里,爱丽丝是第一次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之前不敢问,是怕罗迦特会就此疏远她,怕最后就连能待在他身边的机会也没有了,怕……最后连兄妹都做不成了。&t;/p>
可就像她料到的结局那样,罗迦特毅然决然地对她说“没有,从未有过。”&t;/p>
简简单单几个字,夺去了她一生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光明。&t;/p>
她之前一直不敢问,其实不正是反过来证明,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吗……&t;/p>
随着罗迦特身影的消失,爱丽丝的世界开始变得苍白、无声……&t;/p>
…………………………&t;/p>
罗迦特提速太急,导致一股神力霎时间涌上后脑,叫他视线顿时模糊起来,整个世界地动山摇,成像扭曲,以至于不小心一个踉跄撞到了尖锐的扶梯扶手,白皙的皮肤顿时划出一个深深的血口子,可疼痛未散,平衡未得,紧接着膝盖一阵酸痛疲软,让他径直从高高的螺旋阶梯上重重跌了下去,整个人又就着惯性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滑了好一段。&t;/p>
他全然已经不顾自己如今有多狼狈,撑着地板爬起来,扶着墙争分夺秒地赶去刑场。&t;/p>
罗迦特有些不清醒,免不了绕了些远路,冲进后廊人群密集的区域时,像一只受伤的狮子暴躁地扒开惊恐行礼的仆人,一时间脚下跪倒了一大片人,他也没工夫理睬,咬紧牙关靠蛮力推开沉重的大木门,留下一屋子瑟瑟发抖不知内情的奴仆向外奔跑而去,那双眼里似乎狭小得早已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t;/p>
罗迦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能力,气喘吁吁跑了十分钟才用上了瞬移。&t;/p>
这时,天边一片金色光晕,仿佛遥远的地方有一座燃烧的城市。&t;/p>
一轮红日正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t;/p>
空旷的刑场上,林映染望着天边的霞光,有些感伤。&t;/p>
这时,她听见刑场的门轰隆一声破开,熟悉的人影正向她奋不顾身地奔来。&t;/p>
罗迦特咬紧牙关加快速度,望着天边的太阳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t;/p>
不到一秒时间,他却在心中祈祷了千百遍。&t;/p>
他从未觉得世界有一段距离是这么地遥远,叫他如此力不从心。&t;/p>
林映染欣慰地笑了,同时,一束炙热的阳光照在了她的脸庞,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温和暖光下。&t;/p>
袅袅的白烟徐徐地飘荡在空气里,皮肤上出现灼烧的斑点,她却依旧无比幸福地笑着。&t;/p>
她被鲜血染过的唇翕动,浅浅地随着气息带出“你来啦。”&t;/p>
那样的感觉,就像是穿透了时光的尘埃,在一个很平常的时间点,一个很普通的街角,两个多年未见却曾约定过的人,猝不及防地相遇在一起,却没有讶异,只有落满沧桑、浸满温暖的相视而笑。&t;/p>
她那平静的脸上挂着如四月明媚的灿烂微笑,越是美得失真,越是梦幻得缥缈,他就越是觉得她下一秒便会销声匿迹。&t;/p>
就像多年前那样,一醒来,她就不见了。&t;/p>
没有一点防备,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样的悲痛就像一把钝刀一样,伤不到实处,却痛彻心扉。&t;/p>
不曾想,一时没能接受现实,此后的十年也未能再清醒过来。&t;/p>
一想到那孤寂的十年,那度秒如年的煎熬,那只有在梦里才能再见她一面的凄凉,罗迦特暗红的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t;/p>
“不要……”罗迦特扑向高台,猛地拥住了她,张开自己黑色的羽翅将她紧紧包裹。&t;/p>
林映染顿时一惊“你是蔷薇王,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作为你软肋的翅膀,快收回它。”&t;/p>
血族是无比看重荣耀的种族,只有在临死之前才会张开这双等同于心脏的翅膀,如今罗迦特却用它来遮挡阳光,简直是将荣耀和性命置之度外。&t;/p>
可她即便是生命垂危,却还在下意识保护着他的尊严和名誉,原是她本就把罗迦特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t;/p>
爱是相互的,林映染在乎他的尊严,罗迦特当然也愿意为她抛下尊严,即便林映染早已被阳光照得透彻,回天乏术,他却仍将她严实地保护着。&t;/p>
“没有用的,罗迦特。”林映染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收了它吧,没有光亮,我都看不见你了。”&t;/p>
听她这么一说,罗迦特黑色的翅膀才无力垂下。&t;/p>
同样落下的,还有林映染解开束缚发软的身体。&t;/p>
此时的天空一片暖意,橙色的朝霞下,她看见罗迦特发红的眼。&t;/p>
那双眼里流溢着她从未见到过的深情,仿佛此时此刻才撕下伪装,坦然地将一切心迹显于粼粼的眼波中。&t;/p>
这一眼,望穿了时光,就像一场太阳雨,淅淅沥沥地将彼此的心淋了个透彻,淋得温暖、沉醉。&t;/p>
有句话很动人,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时光荏苒,站在眼前的还能是心上人,已算得上是她的善报了。&t;/p>
林映染眼角又落下一颗泪,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真是好高兴。”&t;/p>
“不止是今天,至此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寸步。”罗迦特颤抖地覆住她冰冷的手“我已经很后悔了,不要离开我好么?我说过,我不能没有你啊。”&t;/p>
若说错,那也是他的错,为何要让最珍视的人来替他受罚?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存活,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可他却没有资格一了百了。&t;/p>
以前,一想到她还在世界的某一处活着,罗迦特便觉得万分的欣慰,即使见不到也会很高兴。&t;/p>
世人皆说,这样强大的君王也伤悲么?怕是只有一副铁石心肠吧。&t;/p>
其实没人知道,他的一颗心早就与一个女人同生共死了,他会因她的死而一同归于寂静,会因她的重生而变得鲜活。&t;/p>
可如今却又得回到那段不堪的岁月,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此反反复复将他折磨,似乎硬是就着他动了真情,要将他里里外外都伤个透彻。&t;/p>
罗迦特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刚一说完,乌黑的液体从他的眼角猝不及防地滑落。&t;/p>
这一乌黑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流过,她的细眉忍不住抽了一抽。&t;/p>
“果真如此,血咒之人的眼泪是黑色的。”林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