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伊正悠然自得的拨弄着指尖的戒指,不过他并没有戴上它,戒指上嵌着璀璨规整的多面体蓝晶,散发着淡淡的海腥味。戒指和这块石头显然来源于同一个地方,上面刻着一个从中间斜着划了一道的沙白色字母“Z”,就好像一个两边都缺了口的藤壶沙漏。
“克瑞伊!”
克瑞伊的动作僵了一瞬,旋即恢复常态,他微微扭头,面具之下传出一声轻笑:“影鸦?我不是让你和波罗迪先去列车站等我信号了么,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纸协议便摔在地上。
影鸦冷冷的哼了一声,踩在那些写满了斯特里戈伊语言的纸上:“这就是你所说的信号?你知不知道欺骗组织的下场是什么?”
“啊,大不了一死?”克瑞伊极具滑稽感的耸肩,“而且,这上面也没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大概是烤维多利亚白肠、柳橙鹅肝酱和卡西米尔苹果派的制作原料及制作方式明细。”
“一派胡言!”
“啊,对,那个苹果派的制作方法的确是瞎折腾……”
“克瑞伊,”影鸦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就像是从寒渊地狱之下传来一般,带着一点点战栗,“我们已经翻译过这上面的话了,虽然我们不认识其他斯特里戈伊,但是有个杜林族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不是什么协约书,这是……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
克瑞伊的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或许我们可以勉强称之为辞职信?”
“我可没见过有人的辞职理由是‘渴望一场真正的永恒之战’。”
克瑞伊顿时满脸黑线。
哈?我是这么写的么?
你们是从哪个世界请的翻译啊!这译文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好在有面具挡着,影鸦才看不出来他脸色的变化,毕竟是黑暗天幕三大领导者之一,克瑞伊很快调节好表情,确认好自己的语气不会暴露什么之后,他才放松的舒了口气。
有的时候还真的感谢这幅面具啊……这样也好,既然她还不知道这封信的真正内容,干脆就顺手推舟得了。
克瑞伊干咳两声,做出一副胸怀天下的感怀之态:“啊,你当然无法理解男人的浪漫!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不再躲藏于暗处,能够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君子间的对决……”
“你上次不是说你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阴暗中的皇帝,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掌控一切么?”
“那个是低层次的梦想,我现在说的这个是高层次的梦想。”
二人对视了一会,最后似乎是克瑞伊觉得有些不妥,才又挠了挠头,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是兴之所至便为之人,做出这个决定也经过深思熟虑,没什么可担心的。去吧,波罗迪还在列车站等你吧?”
“他是在那。”影鸦点了点头。
克瑞伊心说波罗迪那家伙果然还是比影鸦好骗啊。
“不过,”影鸦又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深思熟虑了多久?”
克瑞伊竖起三根指头,轻轻地晃了晃。
“三年之前?”影鸦的眼中多了几分愕然,“那不就是你和那个女孩……”
“嘘,往事就不要再提。”
“你到底是去进行什么永恒之战,还是打算去结婚生孩子?”
“那也得人家愿意啊——”克瑞伊的声音少有的显得低沉,似乎影鸦提到这件事真的打击到他了一样。“只是,她似乎很讨厌我这种管得很多的人。”
影鸦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算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记住,竹笙其实不喜欢被束缚,任何束缚。她喜欢自由,就像在天际之间自由翱翔的鸟儿,谁都不能让她呆在笼子里,除非她自己愿意。”
克瑞伊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影鸦的脚步停了一下,她的手背在身后,侧过头,带着点少女特有的不满地说:“拜托,爱多管闲事的老大爷,你真当组织里的其他人和她一点往来都没有?她喜欢的是自由,不是孤独,这点事情,随便找几个她平时聊得来点的人问问就知道了吧。”
像是在天际间自由翱翔的鸟儿一样……么?
克瑞伊看着影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低下头,他将那张纸捡了起来,拂去灰尘,用斯特里戈伊的语言缓缓念了一遍那句误译的话:
“‘这次是真的,永远不必再战斗了’。”
“哈哈,”他将纸丢到一旁,用唯一的左手整了整衣服,黑色的手套上还捏着那枚戒指,“属于男人的永恒之战什么的,如果是真的,倒也未尝不可一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