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筱萱在庄府误场却意外同出走多年的师哥哈筱松重逢,心里更是跌宕起伏。
耳听了戏台上鼓乐笙歌,仿如隔世。他定定神,擦干眼泪就不再是孩子。毕竟他是角儿,总不能带了班子傻等着坐以待毙。
眼前进进出出有同行跑过,谁也不曾留意尴尬守候的他们。
章筱萱叮嘱众人守着,同一脸铁青的方师兄去四下转转。
园子里一阵叽叽喳喳说笑声,几个女孩子围拥当中两个鸭舌帽的男孩儿在比赛骑西洋独轮车。
“加油,加油,稳住,稳住!”叫好声,加油声,几个少男少女兴奋地叫闹着前行。骑在车上的两名阔少紧张惊呼着向前挪动。章筱萱正被这新奇玩意儿吸引了视线,忽听有人喊他:“哎,章筱萱。”
章筱萱循声望去,一位手提西洋白纱裙裙摆,头系亮蓝发带的姑娘跑来。
“你不认识我啦?天谈第一天打炮戏,我可是带了同学们去捧场,还去后台看你的。”那姑娘扬起骄傲的头,生得画报里西洋小公主一样靓丽。他认得,可是一时记不清人名,并且这姑娘同楚耀南相熟。
“我是包惜惜呀,你的票友。我还在学校里为你还成立了水仙剧社呢。”说罢,她不容分说就一把拉住章筱萱的手腕说,“你来得正巧,快来助战。”拉着他就往人群那边跑。章筱萱头一次被个陌生女孩子拉拉扯扯,可是吓白了脸儿。回头直要喊方师哥,方筱晖忙跟过来。
“哎呀,啰嗦。你台上功夫那么好,这个玩意儿对你肯定也不难。我们打赌呢,输的那队请对方吃彼得西餐厅的大餐。你也有份儿。快来!”说着就向众人嚷,“中场休息,我们队要求换人。”
“哎呀,小章老板,果然是你呀?”
“庄妈妈太善解人意了,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把大明星给我们请来了。”
“小章老板,还记得我吗?五月初十,我给你送了个大花篮呢。”
一听是他的戏迷,章筱萱心里那点怕生和提防立时就散了,仿佛见到故友一般同她们自如说笑。大家开始教他如何骑独轮车。那车子高高的仿佛马戏团耍杂技的车子,又似咖啡台的吧椅镶嵌了个轮子。章筱萱自幼练功,戏班的孩子们淘气,有什么他不能的?不过听听要领,坐上去骑了两下,身体保住平衡,轻松地把车骑走。他目视前方,所以脚下稳,不会晃,不多时就甩过对手两圈,反觉有些胜之不武了。
章筱萱歇歇,探寻的目光望一眼方筱晖,方筱晖摇摇头,暗示毫无进展。
“才我进来时,看唱曲儿的扮戏的,依山傍水的,怎么玩儿的都有。恰我这会子有闲,给你们拉一段儿怎么样?”他问。
“好呀好呀!”有人赞同。
“老戏吗?半入黄土的古董了,我们等下去听草坪上小提琴独奏呢。请了西洋乐队。”少年不屑道,“那咿咿呀呀的东西你们爱听?”
于是学生几个先辩驳争执起来。
“我给你们拉新歌儿。”章筱萱问,“听听你们谁会唱,就跟了一起唱。”
他让方筱晖给他取了把京胡来,四下看看,纵身上了独轮车,一边骑了,一边拉起了一段儿《茉莉白》,那是街头巷尾如今都在哼唱的电影插曲。
“哎呀,这不是小提琴,真有趣儿。”学生们赞道,有人哼着调,有人就渐渐跟着唱起来。
一曲儿结束,筱萱又拉了一曲,其实那曲子他不会唱,只是会哼哼调儿,是那夜在秦公馆,楚耀南嘚瑟琴技时拿钢琴弹给他听了两遍,唱的洋文他听不懂,但第三遍,他就拿个京胡和那钢琴合奏上了节拍。
眼前的学生们惊了,见章筱萱高高在上沉醉般半闭了眼垂了长睫独奏那曲《永远之远》,她们耳熟能详的英文歌曲,那优雅的旋律换成了古典东方的传统乐器演奏,虽然别样风韵却仍不改一首经典曲目的旋律悠扬动听。而章筱萱此刻就如挂在西洋音乐礼堂高高的房顶上独奏的那些小提琴家一样,标新立异,琴技高超,令人仰视。
曼妙的音乐室吸引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有人开始上前给他献花,有人情不自禁地为这乐曲着迷。
“章筱萱,你学过小提琴吗?”包惜惜惊喜地问。
“我不会,想听小提琴,你可以让南少为你拉呀,他会。”章筱萱边演奏边答。
“哎,那孩子,拉京胡的,《击鼓骂曹》会吗?快来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