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赏赐”二字他有意咬重了些。
帝尊笑着剜了他一眼道:“老滑头!你倒是看得比谁都明白。”
“自是尊上心如明镜,奴才怎敢揣测圣意呢。”莫全德向来是个精明人,这个时候还不忘溜须拍马。
其实他怎会不知,这礼部尚书的夫人抬了二品诰命是无关痛痒的,至于那吏部尚书原就该隐退了,顾堂自然而然能任其职位。这本就当不得赏赐,可帝尊说它是它便是。
这前后罚了他们一把老骨头跪了不下三次,虽未曾降职却将那济世堂给封了,还让他们能“心甘情愿”为灾民们无偿医治,这高明的手段怕是无人能及了。
这便是尊上的厉害之处,能不费吹灰之力一箭双雕,既对朝臣们小惩大诫却又得了百姓们的称颂。
绮罗宫
困倚玉兰风,绮罗知几重,妍妃的宫名就是出自这句话。这是她自个儿拟的,后宫里也是独一份。
绮罗宫的前院格局十分开阔,倒是像极了妍妃不受拘束的性子。青砖石路旁种着几株垂丝海棠,它们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绿叶间簇簇红花可与日月争辉,是那样的艳丽多姿。它们并无人刻意打理,身形多姿、肆意生长。有风徐来,你在花下,花瓣飘落,有如花雨。
再细看那树下种着的是生命力极强的洋苏草,不过是平淡无奇的灰绿色叶子,上头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可那一株又一株,拼命向上冒的劲头倒是为这向来寂寥的深宫填了几分生气。
而它们,不过是妍妃随手撒下的种子。
不浇水,不栽培,任它们潇洒地生长。有时候她独自望着这些花花草草,就在想或许它们能活得比自己还久。
又是这样无趣的午后,她半倚在香妃软榻上,数着外头的海棠又多开了几株。
宫外再如何传她沈梦鸢万千盛宠,可这宫里头的日子还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记得尊上来得次数最多的一个月,不过九次。可那已是别的宫里羡慕不来的了,毕竟这帝尊的心能分到这后宫不过一两瓣。这有一瓣呢,还得在太后那。
念及此,妍妃自嘲地笑了笑。她漫不经心的听着宫女采春禀报刚从御书房传来的消息。说是沈老头的济世堂被尊上关停了,她的继母,一个被抬举的妾室被封了二品诰命夫人。
可这又与她何干呢?她的母亲都未曾入族谱,沈家的荣辱早就与她无关了。
如今她只盼着,尊上能因着对她生母的一丝歉意来找自己长谈。
这样卑微入尘埃的盼望,是自沈梦鸢进宫的第一日,偷眼看了帝尊只一眼,将心都交付给了他那一刻起就有的念头。
平生一顾,经此终年。
而她与尊上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说她于沈家毫无挂念,这也是她荣宠多年的原由。
一个不会被母族所左右的女人,一个不会让九五之尊忌惮的女人,一个明艳得让花都羞愧的女人,才是帝尊最需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