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这天下都能给她,又有什么是给不了她的呢?”明彦顿了顿,抬眸扫了一眼谢子安手中的折扇,目光停留在那扇坠上,唇瓣微动:“毕竟师父你即使放弃了皇位,却也没有得到心爱的人,不是吗?”
谢子安的瞳孔微缩,就连睫毛也轻微颤动着。他那原本平静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了那精致的扇坠上。那是用的极为上乘的羊脂玉,玉上雕刻着精巧又好看的花纹,似乎是朵朵盛开的罂粟花的图案。而在那扇坠的最低端,则刻着一个很小的‘罂’字,瞧着那字的雕工和笔触都有些生硬,应是之后才又雕刻上去的。
谢子安的指尖轻轻的触摸着玉佩上的‘罂’字,眼中带着复杂又难懂的情绪,似是笑着,可却又含着无尽的眷恋与哀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道:“我虽是不能与她相守,可我这一生却从未后悔过。但是明彦啊……”他顿了顿,半晌,才极缓的抬起头迎上了明彦的目光:“即使你最终得到了皇位,你也一定会后悔的。”
那夜的晚风潇潇,似是透过窗阁的缝隙卷起了明彦的发梢。屋外的雨声渐小,可停留在明彦记忆中的雨声却愈发的清晰,混杂在记忆中的,还有谢子安的双眼。那样一双沉寂的眼眸,带着年少时的明彦捉摸不透的情绪,沉沉的扎根在明彦的脑海中,未曾读懂,却不曾忘记。
直至多年后的雨夜,两鬓斑白的明彦孤身坐在一片凄凉的月光之下,瞧着那雨水砸在早已枯萎的银杏树枝上,听着那细碎又斑驳的雨声,他才终是明白当年谢子安眼中那抹读不透的情绪。
微微抬手,手掌不似从前那般温暖柔软,指尖也微微泛着白,拂过眼角,那滴泪却依旧似从前一般,苦涩到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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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我和月华也在这京中待了些日子了。
我在这太子府上的日子过得也算是悠闲,每日被府上的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闲来无事还能去京城四处转转。和京城里虽是算不得热闹,但与平日里见惯了的风景大有不同,瞧着别样的风景也是新鲜。
可月华这些日子倒是十分忙碌。许是因为她不赞同太子以人命做赌注的方式,虽说当日在书房月华没有多说什么,可这两日她却一直忙碌着调查妖狐之事,整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连我都几乎见不到她的人。
今日倒是与往日不同,今儿个一大早,千雪姑娘便邀请着我和月华一同前往大慈恩寺。难得的是,月华竟然没有拒绝千雪的邀请,我念着月华要去,便也和她们二人一同来到了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在京城的东南角,平日里总是有许多的达官贵族和深门宅府的女眷前来烧香拜佛,可如今京城的百姓各个足不出户,连带着大慈恩寺也不似从前那般热闹了。
马车还未及大慈恩寺的正门口便停了下来,我和月华随着千雪姑娘下了马车,便瞧见乐一条蜿蜒的路通向大慈恩寺。道路的两边种满了银杏树,这会儿还未及深秋的季节,银杏叶也都是绿油油的,微风一样,卷起一阵“沙沙”的声响,伴随着寺庙里悠扬的钟声和隐约的木鱼声交织在一起。
沉浸在这样一种氛围中,我的心都变得宁静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错觉,千雪在来到这儿之后虽然一直沉默着,可她眉眼间的笑意似乎更温柔了些。她的目光扫过那棵棵银杏,似是欣喜,又似是怀念,就连脚下的步伐都不自觉的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