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位这五个人,是来看他怎么死的,是来亲手报仇的。
他杀了楚问箫,今天该偿命了。
他恍恍惚惚听见楚听弦冷酷地一声令下,他身前的水贼被黑衣人们缠上,不断地发出惨叫,他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被迫迎上前去。
当兵刃相接的刹那,他看着楚听弦的眼睛,那是一双凤目,重睑的痕迹很深,宽度不大不小,是非常漂亮的,眼尾微微挑起,并不像很多人的凤眼那样是单眼皮,会遮住一部分睫毛和眸光。
楚听弦的眸光很冷,冷的像是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那双眼睛太好看了,也太适合这样的眼神,仿佛就该他身处高位,漠然藐视所有人。
明明是个爹娘都不要的,却天生一副好根骨,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适合练武的人,脑子又好,能文能武,连他师祖都夸,说听烟雨这个徒弟收的好。
那是天之骄子,是不世出的天才,是苍舒的少主,等他当上教主后,他的弟弟就继承他的地位成为少主,直到他收徒弟为止,他那废物弟弟会一直是少主。
他这样的人就罢了,那个废物凭什么也能做少主?那就是个残废,若不是有个好哥哥和好师父,早就死了,还能活到十六岁?
凭什么他要为那个半残偿命?魔教不就是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的么?凭什么从听烟雨这一代开始他们可以父慈儿孝,兄友弟恭了?
宋博之惊出一身冷汗,他忽然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血性,或许是鱼死网破前的最后挣扎,他大吼一声:“你弟弟早就该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杀凌楠,不去抓你娘!你不敢杀你娘对不对!”
宋博之躲开楚听弦的一剑,狼狈躲闪着:“你欺软怕硬!”
楚听弦冷冷一笑:“你也有脸说别人欺软怕硬?”
他一剑刺出:“现杀你是因为你最没用,第一个露出马脚。”
楚听弦脚步一挪,出现在他身后,一脚踹在他腰上,宋博之痛呼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听见楚听弦漠然道:“你不敢做,也不敢当,不过是个怨天尤人的废物,还觉得自己很委屈?”
宋博之又开始发抖,他狼狈爬起,卧江门人越来越少,听烟雨和花移影站在一边,像是看个伶人戏子一般看着他满地打滚,痛哭流涕。
“你先杀问箫,后又设计溪桥。”楚听弦冷声道,“做又做不干净,做完又后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该知足了。”
宋博之听了他这句话,忽然往柳溪桥那边跑去,他记得柳溪桥之前受了伤,这次他一直没出手,想必是上没好,他匆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往地上砸去:“这东西是楚问箫的!我当年亲手摘下来的!楚听弦你还要不要你弟弟的遗物了!”
说罢他抬手就向柳溪桥捅去,不料柳溪桥比他先动,白衣青年抄手将玉佩捞起,甚至不顾他的刀锋,眼看着利刃就要碰上他的后背,柳溪桥轻巧地一转身,向后撤去,宋博之的刀砍了个空。
而楚听弦根本就没去抢玉佩,宋博之觉得身后一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他向后拼命挪着,知道靠在了墙壁上。
楚听弦眼中怒意更盛,他甚至笑起来,像是个文雅的疯子。宋博之看着楚听弦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前:“你还敢碰他?”
他觉得身下有一股暖流,裤子瞬间湿了。
楚听弦的剑尖指着他的脖子,苍舒的教主漠然看着他,忽然收了剑。
楚听弦漠然道:“你不配死在他的燕凉剑下。”
说罢楚听弦一抬手,候如海上前,递给他一根鞭子。
那是心上人赠剑之前,楚听弦用的武器。
那根鞭子缠上宋博之的喉咙,没等宋博之求饶,楚听弦手一用力,便见宋博之脖子一歪,干脆利落去死了。
柳溪桥手中握着那玉佩,眸光一直盯着楚听弦,楚听弦将鞭子一扔,对候如海道:“都杀了。”
回到孤鸿后,楚听弦直接将柳溪桥拉回卧房,听烟雨和花移影不知去了哪,孤鸿现在只有他二人,进了卧房,楚听弦将柳溪桥拽到床上:“脱了上衣。”
柳溪桥知道他担心什么:“他的刀真的没有碰到我。”
楚听弦不说话,只看着他。
柳少侠背对他脱下了上衣,白皙的背上只有肩膀处有一道疤,倒是再无其他伤痕。
楚听弦沉默片刻,低头轻轻吻上那道伤疤,柳溪桥一惊,本能向前,却被楚听弦一把按住腰,抱在怀里。
两人身高体型都极为相近,都是高挑的样子,楚听弦只微微颔首,便能将脸埋在柳溪桥的颈间。
他轻声道:“不必为了逝者的东西而拼命。”
柳溪桥浑身发麻,被他这么抱着,只觉得脸都红,他清了清嗓子:“不想你留遗憾。”
“我没有遗憾。”楚听弦道,“所谓遗物苍舒教有一堆,只是睹物思人,问箫也依旧死了。你要记得,什么都没你重要。”
柳溪桥侧过脸,楚听弦轻柔地吻上他的嘴唇,唇齿相依,缠绵缱绻,只觉得此刻,岁月再不会残忍。
楚听弦微微后撤,看着柳溪桥:“你要回长安?”
柳溪桥点头:“不错。”
楚听弦道:“此间事已了,我们过几天就走,全当休息游玩了,如何?”
柳溪桥笑道:“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