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弯月如钩,紫薇花下落了一地的花瓣,层层叠叠,倒是如丝绸一般。楚听弦踏入小院时,看见房间没有点灯,窗子开着,柳溪桥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坐在窗台上,悠悠吹着笛子。
见他归来,柳溪桥放下笛子:“吃完饭了么?”
楚听弦道:“吃过了。”
柳溪桥一笑,侧过身子拾起一壶酒,自窗子甩给楚听弦,楚听弦抬手接了,摘下面具,喝了一大口:“果然好酒。”
柳溪桥自窗上翻下,手中还提着一坛:“换坛子吧,那壶喝着不尽兴。”
楚听弦一壶饮罢,将那瓷壶一甩,燕凉出鞘,踏在青石上,一剑扫去,落红尽数被剑风扫起,洋洋散散仿佛一场花雨一般绕在他身侧。楚听弦挽了个剑花,剑锋指月,复又横斩,刺碎了一地月色,黑衣飞上落红,正好似一剑横断新月,一舞唤来秋风。
柳溪桥坐在另一侧,曼声吟道:“青山长啸歌不休,纵马弹剑慕风流。曾因把酒江湖笑,今为月色埋刃收。”
吟罢便将酒坛扔向楚听弦,楚听弦横刃接酒,大喝了一口,又将剑掷过来,柳溪桥接了剑,长啸起身,剑锋所及,不似楚听弦锋芒毕露,更收敛些。归雁楼一脉身法轻盈,他舞起剑来,沉沉如松间月,轻灵似柳梢风。倒是个楚听弦截然不同。
柳溪桥一套剑法舞罢,抬手将燕凉归鞘,笑道:“今日心情不错,都稳妥了?”
楚听弦道:“明日就能了结了。”
柳溪桥站在紫薇花前,对他道:“那我提前祝你大仇得报。”
楚听弦将酒坛一扔,拉着柳溪桥回了房。院内落花与月光铺了一地。月色曾似影,夜色当如墨。
第二天楚听弦早早离开,柳溪桥慢条斯理梳洗穿衣,在小院里待到晚上,到隔壁客栈喊易轻尘下楼出门时,他脚步一停。
谈皋等人坐在客栈大堂里,明显是在等他。
柳溪桥暗地里皱了皱眉,那谈皋见他来了,难得客气:“柳少侠,还请坐。”
易轻尘这时恰好探出一个头,见这阵势,无声无息又缩了回去。
柳溪桥心里感叹着自己表弟还行,不算傻,一边不动声色坐下:“诸位有何事?”
谈皋道:“我等前来,是想请柳兄一起,今夜夜探钧域门。”
还真会挑时间,柳溪桥道:“为何是今夜?未免有些着急了。”
另一人低声道:“柳少侠有所不知,今夜我得到风声,有一行人秘密往钧域门去了。势必是去抢残花酒的,我们借了这股东风,趁乱潜入总能安全些。”
柳溪桥道:“趁火打劫倒也不必如此理直气壮。”
那人讪讪道:“钧域门不是什么名门正道,残花酒在他们手里必然会为祸武林,我们这也是替天行道,再说我们又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武林。”
柳溪桥叹为观止:“这么说阁下应该去武林盟任职,必能混个副盟主当当。”
谈皋冷冷道:“别废话,现在就跟我们走,柳少侠,你纵然是归雁楼顶尖高手,却抵不过我们这一群人吧。”
柳溪桥笑道:“你们既然这么自信,为何一定要带上我?”
谈皋皱起眉一拍桌子:“走不走?”
柳溪桥收敛了笑容,敛目垂眸:“既然那一行人是秘密前往钧域门的,诸位如何得知的呢?”
谈皋笑了,他慢慢推出剑身,其余人除廉正文外,皆亮了兵器。冷冷看着柳溪桥。
柳溪桥甩开扇子叹道:“行,走吧。”
钧域门内,藏宝阁的锁被悄然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闪了进去,他不敢打火折子,只能接着月光一点点搜查着。
终于他看见了那天被钧域门抓住的男人手中那个瓷瓶。
火光忽然亮了,他却并不惊慌,非常淡然地转了身。
楚听弦靠在门上:“我算过日子,你今日若是不来,那明天就直接毒发身亡了。”
凌楠阴恻恻笑了:“是啊,都是死,虽然这是个陷阱,我也得往里跳。”
“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楚听弦看着他,“想不到你还笼络了些人。”
“没有万全准备,我怎敢来呢?”凌楠声音沙哑,“不过我到好奇,你如何说服钧域门帮你演这出戏。我猜你是答应了送掌门残花酒吧。”
楚听弦挑了挑眉:“对一个死人来说,这些重要吗?”
凌楠忽然疯狂大笑,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吗,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说:“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柳溪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