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大牢,耿通双手各拎着一个酒壶出现在其中一个牢笼之前,牢笼中的祝达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的意外:“怎么?凭你那点酒量还想与我对饮一壶?”
耿通弯腰钻入牢笼,将左手的酒壶在他眼前晃了晃:“只有给你的这壶才是酒!你喝酒,我喝水!”
祝达一把夺过耿通手中酒壶:“有酒就好,管你喝水还是喝尿!”
耿通扯掉封盖,与他轻碰一下:“一别二十几年,想不到与你再次见面,却是这般局面……”
祝达:“的确意外,我本以为蹲在牢中的那个人会是你……”迟疑片刻,“令郎的事对不住了……”
耿通轻叹:“既已上了战场,便该有此等觉悟,他自己技不如人,又能怪得了谁!只不过令我想不通的是,你这头北陆之熊居然会走上反叛朝廷的道路。”
祝达抬头凝眉,仿佛在遥想多年的往事:“似你等回到洛阳的人,又怎能理解我们这些被朝廷遗忘在边关之人心中的那份不甘与愤怒。”顿了顿又继续道,“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他要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在他的秩序下,功劳越大,荣耀也越大;相对的,无德无能之人,绝无窃居高位的可能。我想亲眼看一看这样的秩序……”
耿通冷笑:“你信吗?”
祝达沉默半晌:“我选择相信……就权当是给自己一个拼搏的理由吧……”
耿通:“喝酒!如今说这些都没意义了!”
祝达仰头猛灌一口:“是啊!祝某已被这场争斗所淘汰,接下来便是你们与司马怀忠之间的角逐了。”
耿通摇头苦笑:“司马怀忠?不!眼下令我们头痛不已的是蠕蠕!”
祝达蓦地定住身形:“蠕蠕?”
耿通:“也难怪你如此吃惊,我们至今也困惑不已,怎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多蠕蠕出现,而且个个强到离谱,你口中的司马怀忠只怕也已命丧他们之手了!”
祝达顿时酒意全无,他当然知道司马怀忠并非死于柔然人之手,当初他违逆“少主”,坚决不肯撤离,司马怀忠也站在自己一边。现在看来,定是那司马怀忠顶不住压力,与“少主”妥协而放柔然人入境。但既便如此,对于打败自己的元睿,也不至于忧愁至这等地步啊:“你我都是打过蠕蠕的人,要说百余年前,他们的确难缠,如今么,他若敢来,轰走便是!”
耿通摇头:“完全不一样!这些蠕蠕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邪灵更为恰当!”
听完耿通对柔然人的描述,祝达眼中闪烁着深深的疑惑,想不到这些时日,一直被自己挡在境外的竟是这么一群魔鬼,良久之后,忽然抬头逼视耿通眼睛:“耿老头,虽说会给你带来不少困扰,但我还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两日后,上谷郡治所沮阳城中,元睿见到突然造访的耿通甚是意外:“老将军不是说要亲自押解祝达一伙回洛阳么?怎的突然又回来了?”
耿通不答反问:“敢问殿下,此刻最近的蠕蠕在哪?”
元睿:“涿鹿城,人数约在一万左右!”
耿通:“老夫今日其实是替祝达求情而来,此人一生驻边,相对朝廷,他最痛恨的还是蠕蠕,听说蠕蠕入境,他想求殿下准他出战,‘与其死在洛阳的刑场之上,倒不如将生命终结于与蠕蠕的厮杀之中’他是这么说的。不过祝达被擒,已经禀报洛阳,若是殿下为难,就当老夫……”
元睿抬手止住耿通的说话:“这个老将军不必担心,若是朝廷怪罪下来,自有本王担着。其实要成全他这心愿也并非不可,只不过本王担心的是,这祝达究竟可不可信,会不会趁机反戈一击?”
耿通斩钉截铁:“这点殿下大可不必担心,祝达虽从属叛军,但绝非小人,此人荣誉感极强,出尔反尔这种事,既便是死,他也不会做的!”
元睿点头:“能得到老将军如此评价,本王愿意为他破例一回!”
又过了数日,当元睿大军出现在涿鹿城下之时,城中的柔然人显然很是意外,他们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使屡战屡败的魏人再次主动出击,匆匆出城列阵迎敌。
与柔然人的匆忙应战不同,元睿军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每个将士心中均无比澎湃,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长矛,仿佛要将手中的兵器榨出汁来。他们的目光没有落在对面敌阵之中,而是集中在己方阵中一群特殊的将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