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曾经被清嘉救过的刑部官员,现在依旧任职刑部尚书,她在大牢里关了半年,清嘉登基后她又放了出来。
她也应承了清嘉的承诺,做她的刀,私事公办,砍死了不少反对她的人。
她摇着酒杯过来,一如既往地风流纨绔,调笑道:“陛下,你看得很起劲?”
清嘉被喊得收回眼光,顺手握起酒杯,问:“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来干什么?”
“来陪您说说话,”郭鱼自然地走在她身边,“不然陛下也太无聊了,也要学人家小姑娘,看见了好看的,就挪不开眼睛了。”
清嘉又把杯子放下了,她看到郭鱼两颊通红,一看就是喝醉了,于是伸手去揪她的后衣领,“走,我带你去吹吹风醒酒。”
喝醉的人,遇风则吐。
郭鱼放纵,喝了好些酒,差点没把胃液给呕出来。
两人行到御花园,就秋收跟着,“陛下,我不过就说了你一句,你怎么能这样,太小气了吧,”郭鱼跌跌撞撞的,她吐完了以后清嘉嫌她脏了,都懒得扶她一把。
她酒气弥漫,酒醉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往清嘉身边靠,“陛下啊,你是不是对摄政王有意思呀?”
清嘉噎了一下,没有回答。
郭鱼见她不说话,更加笃定了,“哦,陛下,你果然对摄政王有意思!”
“你居然对摄政王有意思!”
“色令君昏,原来你也是以貌取人的人!”
郭鱼在哇哇叫,叫得清嘉耳朵聒噪,最后喊秋收给她一手刀,把人劈晕了。
“正是借醉发疯!”清嘉冷哼一声,转眼看去,院子里的红梅花都开了。
由于是除夕,红梅间挂了红灯火,大雪已歇,遍地雪白,人们都围在温暖的殿中取乐,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天下至尊的帝王正踏雪寻梅。
她走过的路,留下的是寂寞的萧瑟。
她折下一朵花,叹气道:“你觉得,我的心思,就这么好猜到吗?秋收,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也发现我对谢琰有心思呢?”
“陛下也是小姑娘,”秋收扛着个人,却丝毫不费力,悻悻然道:“小姑娘的心思,怎么会难猜呢?”
清嘉从前就时常拥抱谢琰,甚至拉他共榻,谢琰可以为清嘉赴汤蹈火,清嘉险些为谢琰丧命,这样缠绵的情分,胜似夫妻,却早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夫妻,更是超越了生死与共,如果说没有猫腻,任谁都是不信的。
包括秋收。
“那你说?谢琰他感觉到了吗?”清嘉问。
“公子比我聪慧百倍,我都能感觉到的事情,何况是公子。”
谢琰当然知道。
小姑娘的心思,能藏得有多深?
看着清嘉离席,谢琰便搁下了酒杯,兴致似乎也没了,低声呢喃着两个字。
清嘉。
“公子,那你对陛下的心思呢?有没有……”
“有。”他还没问完,谢琰就肯定了,夜一惊呆了,甚至忘记说话了,谢琰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其实,对于谢琰而言,内心强大的人,承认一段感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清嘉如果想,他可以拿命来给她。
他打小就被先帝当成清嘉的挡刀板,封为摄政王,等辅佐清嘉帝位稳固后和她成婚。
他们都在婚契上前后按了指印,是神明也见证了的未婚夫妻。
哪怕到了后来蔺朝覆灭,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辅佐清嘉一世。
如果说年少时是懵懂无知的喜欢,后来少年时进宫是对李氏的尽职尽责,可是到了后来,清嘉及笄了,她虽然个沉默寡言,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带星,明艳动人,他真真正正把自己的心也陷了进去。
他看到她高兴,他心里也会高兴,她伤心,他也不会好过。他也知道小姑娘对他的意思,若有若无的暧昧,总是攻心的。
她受伤,每呕出一口血,就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他想代替她难受都不行。从今往后,他再也看不得她受伤难过,他只想替她挡下所有风雨,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他可以陪伴她一辈子,只是,他不能娶她。
搁下了酒杯,谢琰披上大氅,然后往昭和殿而去。
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清嘉送完郭鱼回来,除夕夜,宫城四处贴满红色彩纸。
灯火明焰,照在两人脸上。
背地里分别被人道破了心思的两人再见面,竟默契十足地只字不提。
谢琰笑:“清嘉,一起守岁吗?”
“乐意奉陪。”
……
他们不知道,在金陵中,一个家奴模样打扮的女子被赶出了风光正盛的谢府。
赶她走的人扔给她几两银子,“你赶紧走吧,不是我说,咱谢府严令禁止,家奴不得随意出入府,你却屡教不改,正把谢府当自己家了?”
“不要,”黄月趴在台阶上,“是因为我爹他病了,我必须回去照顾他!”
“去去去,识趣的赶紧散了散了,今天除夕,别惹霉头。”那人没有留门,关上后直接走了。
黄月无助极了,跌跌撞撞,她只能回去找爹了。
可是一听说黄月被赶出来,黄海当场岔气,“孽障!”
他抄起家伙,往黄月头上就是一砸,“我辛辛苦苦才让你进了谢府,让你好好为公子办事,你倒好,现在居然被赶出来了,真是出息!”
“爹!”黄月被砸出血了,哭着道,“我压根就看不到公子!”
“那你也应该留在谢府!我们生是公子的人,死也是他的!”
“爹,我不去!”黄月哭着摇头。
“你你你……”黄海岔气岔得严重,突然往脑后一翻,倒下了。
黄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连滚带爬过去,颤抖着探了探父亲的气息,终于大哭起来。
“爹——”
她趴在父亲身上哭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需要我们,还随意让别人欺辱我们,为了他,就为了谢琰,你图的什么?”
这时候,黄月没有留意,她身后的,悄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