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听过说书的人正绘声绘色描述着。
云翡一行人进来时草棚有片刻停滞。
这打扮一瞧便是世家贵女。
可不曾见过门阀的贵女来这市井小铺觅食。
摊主佝偻着腰,有些紧张的搓着手迎了过来,支支吾吾的,实是有些不知说啥。
金汐笑眯着双眼,知是有好吃的了:“老伯无妨,便给我等寻一桌子即可。”
摊主急急扯下了肩头的布巾子,把角落一张略显油腻的桌子擦了又擦,有些窘迫的道:“贵女且坐,我,我这儿只有石髓羹,不知贵女可要尝尝?”
云翡点头:“便来四碗罢。”
一旁的众食客正眼灼灼瞧着,见贵女行止随和,便都解了些拘谨。
慢慢的又热热闹闹聊开了。
不时有“匈奴”,“下角村”等词飞出,惹得金铃频频侧目,却原来九娘写的话本子已传到了位于幽州中部的汲郡。
摊主热情的端来四碗熬得浓白的汤,碗大如脸,碗里盛着个三寸长的猪骨,上面挂着些碎肉。
卖相不佳,但闻着挺香。
金汐瞪眼,既如此,喝汤便是,要这般大的饿骨头做甚?
还有那细小的空心竹管用来干嘛?
云翡轻笑,小声解释:“此乃石髓羹,吃时在骨内灌入些汤,用竹管吸啜骨髓,再配上些许肉末,听闻冬日里极是暖身。”
李仁元恍然大悟,也不客气,按着九娘的说法吃了起来,第一口便极是香浓。
草棚中的众人不知不觉已转了话头。
一个尖嘴猴腮,却眉眼灵动的青年正大口吸汤,有人对他说道:“马驵侩,今儿这一年你且挣了不少罢?”语带几分嘲弄。
“哈哈,勉强凑合罢。“马驵侩也不恼,一开口便两眼带笑,似生来就是个喜面。
然则不似郝掌柜那看似憨厚的富态笑脸,此人瘦小,面皮紧,一笑便似带了几分算计,笑得人心里发毛。
驵侩这一行本就是个中间人,常年的走街窜巷,举凡有个卖牛买马,购田出屋都要掺和一脚挣个零头碎银。
比那妓坊拉皮条的虔婆好不了多少。
故而调笑的人极多。
一旁有人拆台:“得了罢,我听说城外那黑烟山庄你还没卖出去,哪儿来的钱?”
其实那山庄本名不叫黑烟,然则那山庄许是犯了灶王爷,最是爱走水。
走水走得隔三差五,每有火起都浓烟滚滚,几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久而久之的便有了这黑烟山庄的浑号。
提起那山庄马驵侩就老大不乐意。
这班人这样嘲弄,还叫他日后怎生卖出去?
忙忙道:“莫要瞎说!甚的黑烟,那是落霞山庄!”
在场许多人都有幸见过那黑烟,也习惯了马驵侩的油滑,哈哈大笑:“甚的落霞,我瞧你那黑烟山庄可是要砸在手里喽!”
另一食客笑得几要岔了气:“不然不然,依着马驵侩的手段,许是能转给个不明就里的外乡人。”
“我瞧着呐,你自己住进去也挺好。”
“哈哈,只怕那屋子已是烧得焦黑似碳了罢。”
一旁云翡转头看了过来。
黑烟山庄啊,好像挺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