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齐卓梁的指责顾温文无言以对,众侍卫静默着将他围在中央。众人皆知顾温文是齐卓梁的心腹,如今他虽做出此等事,但未得齐卓梁号令并无人敢轻易动他。
而赵起亦在众侍卫之中,正如濮阳淙之于顾温文,他和顾温文又何尝不是做了十年的兄弟,如今却走到了各自为营的地步,着实令他心痛。
“除了那句,你没话与本宫交代了么?”
齐卓梁俯身凑到跪着的顾温文前头,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地狱传来。
“错了便是错了,温文无话可说。”
“好!本宫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既如此,休怪本宫无情!”齐卓梁怒极反笑,直起身扫视了围着的众侍卫一圈,继而将目光落在了两个眼生的侍卫身上,“海清、詹胜,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赵起闻言目含惊色望向齐卓梁,劝说的话却在看到齐卓梁身上隐隐透出的天子之威而作罢。无论王妃之前说过什么朋友言论,但此时此刻他们一个是主一个为仆,顾温文既然选择了背叛,他又有何立场求齐卓梁赦免他?
而齐卓梁亦察觉到赵起的目光,他自是知道赵起与顾温文情同手足,是以行刑之事方差遣了两个名不见著的侍卫。
但他并没有遣散众人的意思,而是冷眼看着脚筋刚被挑断,倒地不断抽搐的顾温文,警示众人道,“本宫最见不得背叛,若再让本宫发现一例,下场只会比他还惨。”
直到詹胜将顾温文的手筋脚筋悉数挑断,齐卓梁方满意地一扬眉,“将他压入之前关押濮阳淙的监牢,本宫倒要看看会否有人再次劫狱来救一个废人。待他疼够三天三夜,便将他押去菜市口处斩示众。”
因着宁王所犯乃是重罪,丧葬一切从简,齐卓梁只是命几个侍从将宁王的“尸身”运到城南的甲子坡脚下草草埋葬,便不再过问。
处置完顾温文,齐卓梁心中并不好过,弃了马车徒步走回王府,而赵起则沉默着一路紧随其后。
“你也觉得我做得过于绝情是不是?”
“是温文做错了,王爷如何处置自有王爷的道理。”赵起毕恭毕敬道。
齐卓梁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果然今日之事拉远了赵起和他之间的距离。瞧着顾温文痛苦的模样他又何尝好过,但挑断手筋脚筋却是顾温文自己求来的——
那日听了周廷的话,齐卓梁本想找顾温文谈心,不曾想顾温文恰好来向他坦白了曾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你如何打算?”知道濮阳淙有意拉拢顾温文后,齐卓梁问道。
“他们太偏执了,不将大齐闹个天翻地覆我想少主不会收手。寒衣门虽于我有恩,但这十年来却是章先生和太子教我做人,是非对错我分得清楚。”
章道安和周廷都相信顾温文,而齐卓梁本也将顾温文当做朋友,是以顾温文的真情坦白他选择相信。他继而问道,“若我要你帮我对付寒衣门呢?”
这件事顾温文已思考了良久,他之所以主动向齐卓梁坦诚,就是想助他一臂之力。昌王之后又是宁王,少主目标只怕是整垮整个大齐皇室,但大齐皇室若是颠覆,百姓又怎会从苦难中抽身?如若他不再加以阻止,大齐只怕会陷入水深火热之地。
只是此前他对濮阳淙的态度太过决绝,如今忽然要回寒衣门,少主和濮阳淙也不是傻的。
“我正有此意,不过要让少主相信我,还请王爷同我演一场苦肉计。”
他将计划悉数说与齐卓梁,齐卓梁在听到他说要挑断手筋脚筋后眉头却深深蹙了起来,“挑断手脚筋你后半生怎么过?届时便以乱棍代替吧。”
顾温文却坚持摇了摇头,“不够狠绝,要让少主彻底相信只有如此。且我的功夫底子是寒衣门给我的,我不想用它和寒衣门作对。”
对于顾温文的坚持。齐卓梁虽有不忍,却知道这是他打入寒衣门最好的途径。而他故意择在众侍卫面前行刑,宁王的话他是信了的,皇宫之中难保不有寒衣门的人,他要借他们之口将此事传回寒衣门。
“对了,你们少主名讳为何?”齐卓梁忽然想起如此之久,竟一直不知道寒衣门少主的名讳。
“魏维新。”
齐卓梁在脑海中寻遍章道安留给他的风云人物传,皆找不到此人的身影,想必这些年他都是隐姓埋名过的。
他满怀信任地将手放在顾温文的肩头,“好,我等你回来。”
“温文定不负太子所望。”顾温文亦是坚定道。
而此行顾温文仍抱有一点小小的期望,如果少主还有那么点能改造的可能,他便会不顾一切将他拉离仇恨的深渊。
受刑后的顾温文安静地在牢房坐了三个日夜,齐卓梁早在行刑前塞与了他章道安给的镇痛片,是以这三日他虽面无血色,但也不至于太过痛楚。
寒衣门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但他和齐卓梁亦早已算好他们行动之时应该会在处斩那日。
那日近午时时分,齐卓梁派人将奄奄一息的顾温文押至菜市口。而顾温文早在运送的路上因体肤无力而晕厥了过去,侩子手将顾温文勉强扶住,正欲行刑之时,从人群中窜出十数个蒙面大汉,挥着刀便向台上而去。
在场围观的百姓尽皆哗然,只恨地上没有地洞让他们躲进去。而在场侍卫不意竟有人劫法场,惊慌之余不敌十数个蒙面大汉,就连武功高强的赵起则不忍顾温文成了刀下亡魂,刻意放了水。
而此亦是齐卓梁所愿意见的,至少侍卫太弱的话能将伤亡降至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