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道:“怎么我要打发一个下人,还得挑日子问缘由?一个人心里面有一本账,我为什么打发你,你心里最清楚,我不把事情嚷出来是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给你留三分颜面,你别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扶荔听了这话,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就算打发我也得有个说法,没有说法就混栽赃我,不知道把什么事情都栽拍到我头上,欺负我一个人。我原是王爷房里面的,要打发我,有王爷一句话,我立时就出去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清嘉冷笑,“你别赌狠,更不用拿我兄长来压我。你打量着我迟早要出嫁,管不了这里的事,那你就打错了算盘。我原本不想把话说的太绝,你这样一副嘴脸没得让我恶心!你被人卖了进来,我们府上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我母亲在日,教你读,教你写,教你算,如今你倒好,整日寻事。你觉得等我一出门子,这一半家私都是你的了?你要是安安生生的。我值得动气,手伸那么长去管我兄长房里的事情吗?”
扶荔听了这话愈发哭得咽声气绝,把头发都抓散了,涕泪横流,生死不出去,一头撞在门上要寻死,搞得阖府都跑来清嘉的房中瞧热闹。
清嘉早就猜到她有这么一处也不去理会她菱角,上前去拉她道:“你不用再哭了,我和你说王爷如此这般,外面已经有了人,就算等王爷回来也不会再给你做主的。你闹成这样,除了让你人家看你的笑话,再无一点好处,你安生些,你得的东西,郡主还都赏给你,你都拿了去。你再闹,郡主闹了,东西也不给你,看你怎么办。”
扶荔听了这话忽然止了哭,只管呆呆地望着菱角,似乎在辨别菱角话中的真伪。菱角见她不哭了,便要拉着她去打点她随身的东西。清嘉只管在房中端坐,也不理会她们。菱歌骂来看热闹的众人道:“大清早的没事做吗?专门来看笑话?都打量郡主好性是不是?”
正乱着,这是和王喝得醉醺醺的从春香楼来家。因见上房无人,打听这往清嘉这边走来,踉踉跄跄地问:“大清早的,这是怎么回事?”
清嘉只管冷笑,也不出来迎她兄长,“你还知道这是清早。晚间不回家,清早回家,真是宵衣旰食,忙碌得紧!我以为你一头扎到温柔乡里面,白天黑夜的已经分不出来了!”
和王宿醉未醒,听了妹妹的话越发二丈摸不到头脑,问“谁惹你生气啦?清早发这么大的火。别生气,别生气。告诉我,我开销了,嗝……开销了她。”
扶荔这时连忙一头扑过来抓着和王哭道:“好端端的郡主就要赶我出去,求王爷给我做主,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我是一定不出去的。”
和王听了挠额头,对扶荔说:“你吃醉了酒?好端端的谁又赶你出去?你看你,头发乱成这样,还不到后面去梳洗?在这里丢人现世的。”
清嘉说:“你自家吃醉了酒自己察觉不出来,反而说别人吃醉了,真是奇怪也哉。我告诉你,扶荔没有吃醉酒也没有胡说八道,是我要打发她出去。”
和王越发觉得头脑发昏,连忙问:“你为什么要打发她出去?她如何得罪你了?”
“她怎么得罪我?平日你也有眼睛,有耳朵,你会不知道吗?”
和王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清嘉冷冷说:“你不知道也罢,我就看了她心烦,偏要打发了出去,没有缘由。”
扶荔听了这段话,只是抓着和王的袖子不松手,嘤嘤哭泣不止,和王连忙搂住扶荔对清嘉道:“没有缘由,你凭什么打发她出去呢?你管的也太多了,管好你房里的事就好了,我房里的事不劳你操心。”
清嘉听了她兄长的话只觉得一颗心都冷透了,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扶荔闻言得意非常,故意给清嘉飞了个眼风,和王也不理会自己妹子,搂着扶荔扬长而去。
清嘉气得发昏,回屋把首饰抓下来,丢在镜子前面,把大衣上宽了,往榻上蒙头睡觉去了。
菱角道:“郡主也是的,不把话说清楚,白便宜了,扶荔那小蹄子。你们等着,我到前面去和王爷把话说清楚,明明是扶荔害人,怎么倒成了咱们郡主没有理了。”
菱歌劝道:“安生些吧,你且别去。扶荔那小蹄子还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样呢,你现在往前面去,定受她们排挤,何苦去寻那秽气触那霉头。王爷酒没有醒呢,郡主的话都不好好听,你说话王爷也未必听得进去,都安生一日,晚上再说吧。”
和王搂着扶荔回房,已是醉得支撑不住,也倒头睡觉去了。扶荔得了意,打狗骂丫头,使唤人来替自己梳洗。一时看见含芬张罗醒酒汤,故意道:“这几个丫头笨手笨脚的,连个蚌珠髻也梳不好,你来替我梳上头。”
含芬也不多说什么,就替扶荔把头发梳好,扶荔满意道:“你盯着醒酒汤的炉子可别让炉子炸了,等会儿王爷醒来要是叫人,你就去后面找我。我到后面去,把衣裳换了。”
含芬也答应着,待扶荔走开,含芬对着方才扶荔梳妆的镜子心里骂了一万句骂不出口的话,有小丫头忍不住进来道:“梅香拜把子,架子高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她是王妃娘娘呢!愿不得上一次宜春郡主她们来都看不惯她呢!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铺来了!将来要是有了名分,还指不定怎么轻狂。这屋里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她。含芬姊姊你是个好性儿的,碧萝姊姊她是老王妃陪房家的,王妃要是还在,碧萝姊姊她是有大造化的,怎么也轮不到那一位。也不知道为什么,碧萝姊姊就这么嫁人去了?”
含芬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出去是大,在这里是小,还是出去自在不是。”说完就往清嘉房中去了。
这时节清嘉住的院中安静异常,浓荫下只有狸花猫自己在偌大的庭院里扑白蝴蝶玩儿。菱歌掀帘子出来远远看见含芬,向她拜拜手,两个人走到院子外面芭蕉树下说话。
含芬面色很不好看,眉宇之间那抹忧愁挥之不去,只是叹气道:“好端端的,怎么偏生今儿就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