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他的预想之中,周斯绵的心情开始好起来。这一段时间,周斯贤的事,让整个家庭都压抑了。父亲三五天难得说一句话,侄儿周记恩更是隔几天哭一场。他自己则要常常打听什么时候能结案。
周斯贤和姜琦琪要移送司法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小心翼翼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父亲表情悲怆。这几个月,父亲明显衰老了,脸、额头的皱纹,就像斧凿之后留下的痕迹。周斯绵看着心疼,他甚至隐隐担心,父亲会在某一个夜晚,悄悄离开这个世界。郁结于心,总有一天会造成人间悲剧。周斯绵害怕出现这种情况,他小心翼翼地维护表面的安宁。
周斯绵对张娟娟说,一定要对父亲多心。老年人伤心太久,打击太重,怕熬不过去。这是一个坎,我们不能吊以轻心。
张娟娟最近也压抑。在家里,不敢唱歌,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笑,不敢接电话。有时候,连走路都要轻轻的,不能让父亲受到丝毫惊吓。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压抑和憋屈,让她透不过气。
说话间,周记恩回来了。小伙子长得牛高马大,内心却非常脆弱。
周斯绵问了些学习方面的问题,周记恩木讷地回答。周斯绵有些担心,又不敢问其他的话,怕不小心伤害到他,赶紧返回厨房,给张娟娟帮忙。
吃饭的时候,周记恩又在抹眼泪。周金鹏说:“记恩,你别总是哭,男孩子要扛得住事。”
周记恩忍住哭,只吃了几口饭,就借口没胃口,回卧室去了。周斯绵让周记诚去陪陪哥哥。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才能迈过这道坎。
张娟娟悄悄对周斯绵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高中男孩打击太大,想起父母就哭,要不,给他请个心理医生吧!”
面对巨大的心理创伤,是需要心理医生来抚平。周斯绵同意张娟娟的说法,但是周记恩拒绝了。他的意识中,看心理医生的都是有问题的人。他只是想父母,他要去看他们。
咨询律师才知道,起诉阶段,只能跟律师接触,不能探视。周斯绵将这个结果告诉周记恩。孩子这次忍住没哭。他知道,哭也没用。有些事,自己必须面对。
“你必须要一个心理医生,”周斯绵再次提起这个话题,“现在很多人都看心理医生,并不只有精神病人。”
“我不需要,”周记恩说,“我自己能调节。到哪一天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再请心理医生来。”
周记恩说话的模样,太像周斯贤了。他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从来没吃过苦,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能泡在蜜罐子里,谁知道生活并不给他机会。
人生本来就苦。周记恩想起这句话,他不记得自己是从哪本书看到的,当时自己就笑了,我的人生一点也不苦。人生怎么可能是苦的?笑话!
这一次,生活给周记恩沉重的打击,让他尝到了生活的苦。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揍晕了。与其说是晕头转向,不如说是眼冒金星。这种事,一旦发生,就不可挽回。
周斯绵看着可怜巴巴的记恩,抚摸着他的头,说:“既然自己能调节,我们就不给你请心理医生了。我们都希望你能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