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土夜魇榜,从秦魁开始冲刀阵已经过去小半日,他已闯过第十重刀阵。到了这里,他发现第一重那肉身上的痛苦根本就是小儿科,往后的刀阵指向的尽是他心最在乎的事物!几乎每一重都是撕心裂肺的痛,以至于他对后面的刀阵生出来些许惧怕。明知是假的,可却真实到让他的心每一次都痛的要裂开。
譬如这十重,他看到了他钟情一生的姑娘,带上了凤冠霞帔,对镜贴上花黄,踏上了别人的花轿,成了别人的新娘。说来可笑的是,他现在连那姑娘是谁也不知道,说起来这刀阵反比他了解自己了!
“人生来便不是好的,刀阵四十九重,总会有一重撞在他最不能承受的地方!”老人看着秦魁,忽然便沉默了。十重,这是他的极限了。这一关他过不去,他受过这痛!那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那一天她笑得灿若春花,那一天他疯了,她笑了。从那以后世上少了一个痴心人,多了一个绝情的刺客。也有个奇怪的规矩,路见喜宴必进去喝一杯喜酒,在洞房当晚杀了一双新人!
周墨也有些感慨,说起来他过这一关还是托了他夫人的福。当时他正痛苦着呢,脑子里莫名就窜起来平日里的种种打闹以及那母老虎一样的脾气,一下子心就不痛了,反倒是后悔当初为啥要成这亲。
“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十重可算是拦人最多的了。你说,他能过吗?”
“老头,别想了。这小子跟你我不一样,他的温柔乡多了……”
还在刀阵里的秦魁显然还不知自己风评被害,一个人走在一条刀尖林立的道路,追赶着那姑娘的花轿。他是不想追的,奈何在这阵身不由己啊!
刀尖多行一步,他便能多看到一幕他与这姑娘一起的经历,这些欢笑随即又被尖刀刺入,将快乐杀的粉碎。他在刀尖奋力地跑着,那花轿却渐行渐远,他可看见那骑着骏马的新郎已经来到轿前,即将领走属于他的姑娘!
他怎么敢的啊?秦魁怒从心头起,地上的刀尖忽然消失不见,另外一把砍刀出现在他里,一个声音在心里喊道:“杀了他吧!夺回你的新娘!”
是的,杀了他,杀了那新郎便可终止这一桩他看来荒谬至极的婚事。秦魁提这刀,在已经没有刀尖的道路上独自前行,刀刃上折射出一张魔鬼狞笑的脸庞。
“都去死,都去死!你们这些人算什么啊,在我这里抢人?”秦魁喃喃道,刀举起,一刀直接砍向那新郎的头颅。
然而又是一幅幅画面在他面前浮现,是这二人完婚后的生活。这新郎很合格,不曾纳妾也不曾出入青楼妓院,对新娘,孩子都是极好的,生活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是安稳处处是惊喜。又是一句话在他耳畔响起: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这事那个姑娘曾对他说过的,现在他方才读通了。只是朋友啊,是啊,他只是个朋友!这一桩婚,他靠什么破坏?靠他那点穷苦读书人的所谓风骨,还是靠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他又凭什么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去跟他过那些穷困潦倒的日子?
“去争取啊,你爱的不就应该把她牢牢抓在?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也会错过很多。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真的错过了!”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他心那些爱慕与嫉妒忽然被无限的放大,对那男子的杀意,这一刻到了顶峰!
只需要一刀,一刀下去他就赢了,没有了婚约的她,便属于他了!
秦魁里的刀高高举起,正要刺下时却鬼使神差地看了新娘一眼。这一看不打紧,但他却愣在了原地。看不清容貌的新娘,却分明传达着一种情绪:幸福!和这个男人成亲,会让她感觉到幸福。那若是他杀了这男子,便是毁了她的幸福,对吧?
秦魁的刀停住了,这刀阵里他很爱这个姑娘,爱她,是该牢牢抓到上,还是该顺着她的心意,给她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秦魁眼满是悲凉,这个问题,要么伤害这姑娘,要么伤害他!这一重刀阵,最为致命!
那便伤害他自己罢了,谁叫他一直是这么个烂好人?他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爱一个人便是要学会收敛放纵,学会放弃。这一生,无缘!那便错过吧。这人便不杀了,到底这是命里最重要的人,却不一定必须要是他的人。
秦魁长叹一口气,眼不自觉地已经被热泪占据,里的刺刀被猛甩向一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花轿,秦魁转身离去,再一次踏在那刀尖林立的路上,只是每一次抬脚后,便崩坏一处路径,满天回忆皆化作泡影。
第十重刀阵,就此告破!
秦魁从阵情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觉握住了周墨让自己拿着的短刀,已然横在脖颈前。好生恐怖的刀阵!秦魁后背一阵发凉。他有预感,当时若是他决定杀了那男子,那么绝对是他自己咽喉被捅穿的下场!
不过过了这一重,他倒是感觉神魂比先前精进了许多,像是前十二重的提炼都被放到这一重了。而经过这一重,他心性也比先前要更加沉稳,最起码不容易被言论煽动了,那响在他心里的声音不知为何物,想来又是刀阵作怪吧!
秦魁再度坐下,不仅要补状态,还要体会下这些提升了。再好的根基也架不住一直上涨而不夯实。
他没注意到的是,那一把被放下的短刀上,仍旧有一张魔鬼的脸庞,盯着他的身躯笑容诡异。魔光一闪,消失在刀刃深处。
“他破开了。”
“嗯。”
碑下观望的两人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惊奇了,只是这一次,换成了周墨头疼了。他就是败在了这第十四重,这一重堪称是他这种财迷的死亡关!试问有几个财迷能不对富可敌国四字动心?就秦魁那能跟他媲美的拜金程度,这一关怕是难了!
“你屋头的尽是这些货色!”老者鄙夷地看了周墨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个老色批还好意思说我?”周墨同样鄙夷地看着老者,这老头子冲榜无数次,次次败在十重,居然还好意思说他?
“看着吧,这两关他要是过了,到最后一重前他应该都不会有大问题了。”老者脸色一黑,将话题引到一边。
对下方两人的谈话,秦魁是听不见的。但他自己可不觉得这十四重有什么难度,跟其他的不同,他这白嫖二字是刻在基因里准备代代相传的,一提到钱他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登时就清醒了,没了情绪影响其实过阵是容易的。
“钱嘛,粪土!”刀阵里,秦魁随便撒出大的钱财,说是挥金如土毫不为过。到了最后,竟是挥霍的只剩下一枚元精!
秦魁无限悲伤地看着这元精,元精也无限悲伤地看着他。天杀的刀阵还不穿,他又不敢强行破阵怕被乱刀砍死,就剩一枚元精怎么活?
“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大叔大神哥哥嫂嫂,行行好给点吧!”秦魁不知何时立在了一条喧哗的大街上,一狼狈落魄的乞丐拿着破碗朝着路过行人讨钱。不知是他样子不够凄惨还是怎的,行人虽多却没有一人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