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王妃送的。”云敖勾起玉佩的玛瑙璎珞,将景姝拉到自己近前,“这个答案,王妃可满意?”
不满意,自然是不满意。他总是若即若离着,却又在细微处见温存,景姝摸不透他的心思。若将情缘在当时便斩断,现在也不会落到当断不断,不断则乱的田地。她索性把话说开:“臣妾觉得和王爷没结果,王爷别再撩拨臣妾的情意。”
感觉到他的手僵了一刹,旋即她听见云敖漫不经心的声音:“那王妃不如告诉本王,什么才叫结果?”
“白首不离。”这次,景姝回答得毫不犹豫,“王爷做不到。”
不待云敖回话,景姝便一鼓作气继续道:“臣妾的母家与王爷立场不同,臣妾也不讨王爷喜欢,如此夫妻情分,如何长久?”
此言一出,积累多日的委屈便悉数涌上心头。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搅进朝堂捭阖,还将自己的一腔心意悉数错付。越想越是伤怀,景姝眼眶发酸,垂下头要走,却被云敖一把拉住了腕子:“本王不在意你母家的立场,我只问你的立场。”
她愕然抬起头。云敖蹙着剑眉,高挺的眉骨下一片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喜怒:“你是站景家,还是本王?”
“臣妾只站于江山无愧之人。”她毫无惧意地回望,方才蓄起的泪意还未散去,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玲珑剔透,“不论姓氏亲疏。”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亲卫的声音:“千岁,有贵客登门。”
深深看了景姝一眼,云敖方开口道:“谁?”
亲卫犹豫一瞬:“长公主殿下。”
云敖挑起眉,却像在意料之中似的:“请。”
一时间又静了下来,景姝沉默片刻,方道:“刚才多有冒犯,请王爷恕罪。”
“王妃没有说错。”云敖声色不动,看不出息喜怒,只是执起她的手,“去前院儿等长姊吧。”
不一会儿,便听见外面响起阵阵脚步声,景姝往窗外看,数十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井然有序地进来了,分列候在中庭。
随后,月亮门露出一角翻飞的衣袂,接着是把错金的长刀。旋即,一身短打扮的云渺按着刀进来,掷地有声便是一句:“老六,这次我同你一道去两江道。”
云敖只有短暂的迟疑,旋即颔首,吩咐一旁的亲卫道:“再去备一架马车。”
将人请到主位上,云敖方道;“此去事务繁多,长姊舍得下忆儿?”
云渺苦笑:“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呢,当年是我对不起子持,总有一日要了结。”
“况且……”她下意识望向主座下首,那里是平常严砾议事常坐的地方,“有崇山在,我很放心。”
“忆儿是个乖孩子。”云敖宽慰道,“不会出岔子的。”
……
严砾在未央门下点兵三万,摄政王府的车驾到时,他们早已林立在日光之下。
他依旧净白箭袖不挂甲,身后是泱泱雄师,端的是沉淀到骨子里的从容。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的怀里还坐着一个小男孩,便是她前几日在太庙见到的,两腮凝荔,唇红齿白,一派天真无邪之态。
他本应在乳母怀中玩乐的,如今在这刀光剑影中端坐,倒突兀了。
见到云敖下车,小男孩咧开嘴笑了,脆生生一把嗓子:“舅舅!”
“忆儿。”云敖一把抱起他,眉眼温柔,“有没有听严先生的话?”
云忆忙用力点头。严砾在旁边笑了:“郡王殿下很乖。”
不过是一句夸奖,就惹得小男孩红了脸。
又抱着云忆哄了一会儿,云敖方对严砾道:“长姊也去了。”
“依着她的性子,的确。”严砾了然地笑,“总是要把坎跨过去。”
云敖颔首,蹭蹭云忆细腻的小脸蛋儿,逗得小男孩咯咯笑:“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云家对不起杜氏。”
“王爷不必挂怀了。”严砾望着云忆,目光游离了一瞬,方笃定道,“就快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