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鹊飞身而来,与长鹤并肩而立,满脸灰白,他的情况比长鹤更糟。
“你们帮崔朗”,夏筠钰长枪一扫,逼退向自己砍来的几把弯刀,“长鸯过去了”,长鹤来不及详说。也就在这时,三人明显感觉围上来的骑兵越来越多,三人身上的银色铠甲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
突然,一匹乌黑发亮的马从外圈飞跃而入,冲散了三人,卡利勒住马,一个回旋,手中长而圆润的弯刀从夏筠钰的腰前划过,夏筠钰长枪一挑,却仍是稍晚一步,那锋利的刀剑在腰间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瞬间夏筠钰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狠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硬气,用长枪狠狠抽了一下身下的战马,战马吃痛向前直冲而去,夏筠钰长枪刺出,卡利弯刀一挡,却是被挑下马,没想到这少年力气如此之大。
同样夏筠钰的战马力竭气亡,倒地,夏筠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个骑兵,离了马,他就离死就不远了。
卡利冷笑,一个旋身想飞身上马,却觉身后一凉,他只得接下身后夏筠钰刺过来的长枪,两人缠斗在一起。渐渐,夏筠钰已经感觉自己视线模糊,跪倒在地,卡利抓住机会,发力抽刀便扑去。
一个身影飞来抱住了夏筠钰,身形一顿,夏筠钰的脸被溅了一片温热,“若能活下去请好好对待殿下”,耳边声音一落,那人便瘫软了下去,同时倒下的还有被夏筠钰长枪穿胸而过的卡利,他死死盯着跪倒在地的夏筠钰,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
而此时,夏筠钰已经无法对长鹤的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了。
一匹战马从长鹤身上踏过,他身下的夏筠钰胸口一闷,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从这副躯体中慢慢剥离,已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灵魂游荡,似乎重新跨越了她的一生。她似乎看到了京都,看到了自家的庭院,母亲带着她和姐姐在梨花树下煮酒,父亲正和平元哥哥在一旁下着旗,弟弟和平吉在庭院中嬉戏打闹,她看着笑盈盈的父亲和紧皱双眉的平元哥哥,心中暗笑不已。
多好的画面啊,父亲、母亲、平元哥哥,我来找你们了
天色慢慢变暗,穆吉太普看着开始明显占优势的狼骑,心中大定,即使左右两翼损失严重,但只要狼骑能直入取了崔世恒的项上人头,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眼见那片银色被暗红吞噬,崔世恒心中隐痛,却没时间去想,左翼抽出了五千人去支援中场,同样这五千人如石投大海,未见明显波澜。
穆吉太普见崔世恒已经是“穷途末路”,心中大定,命狼骑全速前进,瞬间狼骑如长蛇般吐着信子,朝着天元帅旗方向而去。
格力图未曾顾及腰间的伤,看着马下那个倒下的青年,倒是有些敬佩,鬼使神差挑起身边的两具尸体掩在旁边,崔朗,你可别死,等战胜了我还是要好好跟你公平地比一比。
格力图领着狼骑奋力前进,眼见“天元”二字越来越近,他也看到了提着枪直面而来的崔世恒,心底滚烫的热血直达头顶,能斩下敌方将领的首级,这是多么自豪的事情。正当他兴奋之时,却见从左右前方地平线上涌来一股力量,待他勒马定眼看之时,那股力量已经涌至眼前。
两支队伍从士兵到马,均着乌黑油亮的铠甲,每个士兵面覆黑网,只露出一双瘆人的眼睛,手握一种未曾格力图见过的兵器,似枪非枪,似刀非刀,如枪的柄,长刀的身,却有着微弯圆滑的型,闪着冷光。
而真正让格力图真正感到寒气的是右前方跨马前来的领军之人,与士兵一样的打扮,唯一不同的是面覆金色面具,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周身的气息让格力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即使时隔十年,当天元的百姓再次谈论起这场战争,无论多少版本,无一不被战事的惨烈而沉默,却又被神话般的转折而自豪不已。但每个版本都有着相同的结局,将士归朝那天,灰蒙的天被漫天的冥币遮盖,那一百多具覆着天元二字的棺椁从东城门一具具涌入,不见尽头,这还仅仅是五品以上的将士被运回京都。街道两边的百姓们哭声呼天抢地,而崔家全族身着斩衰,跪在家门前,迎接回家的儿郎,至此,坊间便说:崔家再无可战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