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里绯风风火火地跑到秋语的庭院，人到了院门口又驻足不前。

犹豫间，一个丫鬟从院门里走了出来。

“找小姐？”

丫鬟语气清冷，似乎得了秋语的交待，早知道百里绯会来，但态度不怎么恭敬。

她转身回到园里，百里绯也跟了上去，看见秋语独坐在桌边的身影时，心里的内疚感更深了。

秋语坐着没动，提起茶壶往杯里掺茶，神情冷淡。

“还以为某人早就逃之夭夭了呢，原来还赖着没走啊。”

“好秋语，给我一首诗的时间，我跟你解释清楚。”百里绯态度诚恳殷切。

秋语抬头看她：“你不会想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情吧？”

“我只骗了你两件事。”百里绯郑重的坦白道：“第一，他的名字叫做鬼蟥，富贵是我编的。第二，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敌人！”

“隐瞒鬼蟥的名字，是因为害怕他的身份会引起恐慌，鬼蟥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我之所以会跟着他，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他想要利用我。”

“利用你什么？”秋语将信将疑，因为她看不出百里绯身上有什么价值寻常的东西。

“利用我身上的符灵血。”

即便答应过殷容要隐藏自己符灵子的身份，但是为了弥补对秋语的伤害，这种程度的坦白是毋庸考虑的。

“我身上的血有别于普通人，鬼蟥就是想利用这血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把我控制掌中，你也知道，连上官江闵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又如何能反抗脱逃……秋语，我对你说的这些，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我便不得好死！”

秋语还是第一次见到百里绯这般严肃庄重的模样，沉默了片刻，语气一松：“我可相信你最后一次。”

百里绯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秋语！我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我对不起你——”

百里绯得到了秋语的原谅，心里反而更不好受，哭花了脸：“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即便豁出性命，我也不会让鬼蟥踏进王府半步！”

“行啦，祯王还没消气，该哭的人是我，你怎么倒哭起来了。”秋语一脸无奈地走过去，伸手轻抚百里绯的背，内心也百感交集：“要是你是为了故意接近我才救我，我可要被你伤透了心了。”

“不可能发生的事！”百里绯义正言辞：“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秋语的事情，天地可鉴！”

秋语轻笑一声，愁作云散：“彼此彼此。”

……

浮金城中，暗流涌动。

鬼蟥伫立在二楼窗前，事不关己的望着楼下络绎穿行的府兵，仿佛看戏一样。

黑色的面具重新覆在他雕刻般的脸上，东风拂来，扬起他长长的黑发，将一缕幽香送到鼻间。

一片单薄的花瓣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上，黑色素衣衬托出得它纯白如雪。

他伸手将花瓣拈在指尖，静静端详了片刻。

指尖一松，花瓣便随风飞走，鬼蟥的目光也随之流转。

玉兰花初开的季节啊……

是乍暖回归，还是余寒未了呢？

鬼蟥抬起头，望向远方，那里有成片成荫的玉兰花树，和成群成队的赏花之人。

突然，他眉头微微一皱。

玉兰花树下站着一名女子，一袭蓝衣，盈盈伫立，但距离太遥远，看不清她的五官，一点也看不清。

即便是可以看得清她周围人的脸，也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就像是虚无缥缈的梦中之人，朦胧不清，却又魂牵梦萦。

可是，她只在隽美如画的风景中停留了片刻，就消失不见。

树如云，花如雪，俄顷风定，万物安然。

只有鬼蟥，压抑着莫名生出的不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