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缓步走在冥界的百鬼路上，与碰面的引魂师打过招呼，步入一条岔道。

百鬼路是引魂师日复一日执行任务的必经之路，连接地府和冥关，一头通往阎罗殿，另一头则有无数分支岔道，可以通往任意位置。

因为冥关是由引魂师自行施法开启，没有固定的位置。

不同于黄泉路上开满了成团成簇的的彼岸花，艳丽如火，百鬼路上除了来往的引魂师和他们身后脱离凡胎的亡魂，只剩漫无边际的凄凉。

很多亡魂走在百鬼路上，都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挂掉的事实，悲鸣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殷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景象。

她神情冷漠，但内心惶惶不安，感应到五相石的位置和灵力波动，知道百里绯处境不妙。

殷容悄然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段，念诀作法，启动冥关。

施法到一半，就被背后生出的鬼魂气息所影响，停了下来。

殷容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同僚，引魂师首将勾伐正注视着自己，目光冷冽。

“地府条例禁止任何鬼神干涉凡人的生死定数，你这样三番五次地违逆条例，任你灵力再强，也迟早会暴露。”勾伐掷地有声。

“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殷容不被威慑。

“第一次你误以为有恶人在追寻符灵血，出手相救情有可原，我也就帮你瞒下了，那第二次呢，为何还要从鬼蟥手中救下她？”

“救人救到底，如果你能看到百里绯当时绝望和企求的眼神，也会于心不忍的。”殷容的回答毫无说服力。

“我可没你那么悲天悯人，一心要护那些符灵子周全，要我说，最好所有的符灵子都早点来地府报道，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

“勾伐，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而且，大多数鬼神都和你想的一样。”

没错，如果有哪个引魂师拿到了一个符灵子的引魂状，那绝对是高兴得不得了，大家都巴不得凡间的符灵子全部往生。

但千年来，符灵子的引魂状都寥寥可数，他们是极为罕见的存在，有时候几百年里也不会出现一个。

因为符灵子的诞生，需要纯阳的八字、殊异的风水、特定的星象，这些条件缺一不可。

“你既然知道这点，凭什么指望我一而再再而三帮你隐瞒，我们同为引魂师首将，也称得上是竞争对手了，把你推下水对我来说好像会更有利吧？”

“勾伐，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不会。”殷容斩钉截铁，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到他刻意不留情面的眼神，说：“你放心，我不会救她性命，我只是去帮她，到底能否逃生，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勾伐叹了一口气。

心思被说穿，他也不想再继续伪装，殷容和他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不仅不会出卖她，还会竭力去保护她。

“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见殷容不回答，他接着问：“以前你不曾为任何一个符灵子以身涉险，难道……果真是因为鬼蟥吗？”

殷容身躯一颤，半晌，才回答：“我会为我所做的一切承担后果，你别再胡乱猜测了。”

殷容说完，重新开始施法开关。

勾伐无言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