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伴从北京看病回来后,女儿女婿们就突然关心起老头子,每天都来看望,还带来很多吃的和营养品。莫非,老头子的病,不是什么鼻息肉,而是出了什么问题?
刘春红心里不是滋味,她强掩着内心的猜疑,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同时,观察着。
果然,心思最单纯、最不善掩饰的女儿五丫头,眼角闪着泪花。
李贵发咳嗽着,“啪”,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还夹着一些血迹。
他用脚擦了擦,点上了一支烟。
烟的牌子叫贵烟,三女婿刚才带过来,专门孝敬他的。
虽然王医生一再叮嘱李贵发术后不能抽烟,苏小听记住了,但李贵发和李承业并没有重视,更没有告诉其他人。当然其他人即使知道,也同样不会重视。李家村的男人,不抽烟,能叫男人吗?
女儿女婿们,孝敬老人的,不仅有烟,还有当地超市卖的各种牛奶、麦乳精、芝麻糊。李贵发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任何胃口。
他觉得头很痛,有些耳鸣,听不清女儿女婿们在跟他说什么,便没有理睬任何人,咳嗽着,起身回到那间黑漆漆的卧室。
外面,刘春红叫他去吃点东西,他也没有听到,李贵发和衣躺下去。
黑暗中,只有烟头在忽明忽灭,一闪一闪的,犹如脆弱的生命。
夜深了,病房里,婴儿的啼哭声把赵一琳惊醒了。
伤口处依然在疼痛。赵一琳努力睁开双眼。是刚出生的儿子在小床上哭泣。
公公婆婆早走了,爸爸妈妈天黑后也走了,只剩下丈夫吴放一个人陪伴照顾自己。
此刻,吴放正在陪护床上睡得很香,还打着鼾,看来婴儿的哭声并没有吵醒他。
“吴放,吴放。”赵一琳挣扎着坐起来,对着吴放大声地喊。
吴放依然一动不动。
婴儿哭得很伤心,让赵一琳这个当妈的,听得很揪心。
可她刚刚做完剖腹产手术,腹部伤口未愈合,一动就会引起伤口开裂流血,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输着药水,没法离开病床。
她看了看床头,只有一瓶木糖醇,便拿起这瓶木糖醇,瞄准吴放的胳膊,用力地扔了过去。
木糖醇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吴放的胳膊上。
“哎哟。”吴放被惊醒了,仓惶四顾。
赵一琳急忙说:“吴放,孩子哭得厉害,我起不来,你快看看孩子是怎么了?”
吴放“哦”了一声,笨手笨脚地解开纸尿裤,孩子没有尿尿。
“他是饿了。”吴放小心地把儿子抱起,递给赵一琳。
生产后没多久,医院就派专门的催乳护士来给赵一琳催乳,所以现在赵一琳也有了母乳喂孩子。儿子大口大口地吸着母乳。
“儿子果然是饿了,你先别忙睡,等他喝完奶,肯定会尿尿,你把纸尿裤换了再睡啊。”赵一琳絮絮叨叨地说着。
吴放没有回答。
赵一琳一看,吴放又睡着了。
她叹了一口气,靠在床上,坐着,把儿子抱得更紧了。
窗外,如墨一样的黑,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