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华与沈寻就到了月城,只简单买了些干粮,就继续赶路。
容华要去泉城,那里隔了好远,来回得数月。
可她必须去,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也是叶康城的一线生机。
沈寻没说要去什么地方,但他总是跟着她,容华承他的情,心里晓得他想护着自己。
这一路上,有了沈寻的帮助,自己总归是好过些,这份恩德,自当永生铭记。
越往前走,灾民越少,路过的城镇也愈发繁荣。
容华从灾区过来,受尽了困厄饥饿之苦,猛地入了繁华地,就仿若做梦似的。
等她与沈寻寻摸着到了泉城,已是十足的盛夏了。
泉城有些热,地气蒸腾,四处水气飘渺,就如蒙了纱的仙境。
虽暑气难熬,街市之中却人声鼎沸,叫卖声彼此呼和,食物的香气无孔不入。
不见尸虫,不见惨死,不见饥饿,不见苦痛,人们悠闲自在的坐在树下乘凉,或吃一块瓜果,或饮一杯冰茶,亦或是摇扇闲话。
“沈大夫,我一踏入泉城,方觉得极好。”
“泉城这样的繁华,人也有些灵气,瞧着不死目沉沉,亦不像饿鬼狰狞。”
“这到底是人间?亦或只是我昏沉之际,做得的一个梦?”
容华痴痴的站在街市之中,近乎贪婪地瞧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公主,没有梦,不是梦,是真的。”
沈寻走过来,与容华站在一处,语气温柔亲昵。
“真好呀,真好呢。”
容华不知怎的,望着这一切,竟忍不住落泪。
与她迎面而过的人,见她形容憔悴,顶着一张泪洗过的脸,站在一处,痴痴望着,又拖着不合身的衣服,空空荡荡的,似一缕幽魂,有些不喜,捂着鼻子,躲着她。
容华并不在意,可沈寻见旁人对她避之不及,心中到底不快,只得伸手拉着容华宽大的衣袖,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去。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守望相助,越来越默契,言语行动之间,十分熟稔自然。
因此,沈寻去拉容华的衣袖,容华并不觉唐突,还迷迷瞪瞪的随他走。
“公主,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我们找一处地方歇息吧。”
沈寻扫了一眼容华,望见她因暑热湿了额发,整个人濡湿黏腻,有些疼惜,想要她歇一歇。
“不妨事,不妨事,我还要打听些事儿。”
容华笑了笑,不甚在意,在她看来,还有数千灾民流离失所,她又怎能安睡?
沈寻懂她的心思,亦知她心忧百姓,可怎么也要保重自己个身子啊。
“公主,你穿着这身衣服,又灰面蓬头,我保准儿你什么也问不出。旁人一见你,就会躲得老远。”
容华听完,上下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确实灰头垢面,鞋也磨破了,露出来大姆指,巴巴的往外探头探脑。
“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我身无分文,你出来得急,银钱也不多,实在不够呀。”
“我想着,咱们还是睡几天大街,先顾着肚子。”
容华说完,又觉得愧疚,低下头,用蚊蝇似的声音说道:“只是牵连到你,让你也受这样的罪,实在有愧。”
沈寻一时有些气,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忍不住:“咱们一路走过来,不知吃了多少苦,你竟还这样见外?”
“难道你睡得大街,我就忍耐不住?”
容华见他有气,也觉得不妥,她恹恹地接了一句:“我并无此意,你不要多想。”
沈寻也不舍得与她真生气,他不再说话,松了容华的衣袖,转身去不远处的摊子上,买了两个烧饼,递给容华吃。
容华接了,自然地分了一块饼给沈寻,这才动口咬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