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去到西塘,寻了几圈,才瞧见藏在藕花中的几叶小舟。
那小舟藏得巧妙,不让人轻易寻见,又不叫人怎么也寻不到,是正正好的位子。
容华赤脚上了轻舟,发觉那舟的四周都置好了羊角纱灯,舟尾还藏好了几坛酒。
再放眼望去,那舟中央还放了几束扎好的栀子花,淡淡幽香,不急不躁,实在雅致。
容华想了又想,去摸了摸她坐着的地方,发觉角落里有掩好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是许墨工整的字迹。
容华看了这些纸条,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或许,她只是又一场醉酒,见月光正好,起了赏荷赏月的心思。
所以,抱着几坛酒,一路踏月而来,又瞧见西边塘上有几树栀子,有意攀折,扎了几束带在身上。
来到塘边,饮酒赏月之间,无意中却发觉了几叶小舟,于是赤脚上舟,放下酒坛和花束,驾舟而去。
许墨心思之缜密细腻,实在令人发指,哪怕容华身在其中,一时之间,也几乎辩不清真假。
容华坐在舟中,饮了些酒,有了些醉意,才摇动船桨,往荷塘深处划去。
西塘阔大,挨挤着数千枝荷花,花上清水滴滴,带着淡香,荷叶儿上也有水珠滚来滚去,容华船桨一挨上,那水珠儿就抖落她一身。
越往深处,那荷叶荷花就越纤巧高大,把容华和舟遮得严严密密,旁人瞧也瞧不见。
容华停了下来,躺在舟中,慢慢饮酒,静下心来赏景。
荷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月中之荷,莹莹纤细,恍如仙境。
不多一会儿,容华吃醉了,眯醉着坐起来,慢慢摇浆,嘴中也唱些小曲儿。
“杯盘罢,争些醉煞,和月宿荷。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正唱着,不远处有人相唱和,容华醉红着脸,驻舟倾耳去听。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容华辩清了方向,收敛了些醉意,摇晃着船桨,向唱和的方向划去。
离得近了,听得隐约的水响,轻放下船浆,拨开荷叶和荷花,往里看去。
冯山月披散着长发,仰躺在舟中,一只赤足沉在水中,轻轻拨动。
容华听得水响,就是冯山月赤足拨水发出的。
冯山月也听见了响动,收了唱曲的声儿,眯着醉眼瞧过来。
只见披发的女子,淡笑望来,身后掩映着荷枝,轻纱透着月光,就如九天之玄女,飘飘而来。
“湖中竟来了仙子,你也是来赏景的么?”
冯山月醉得糊涂,错认容华为仙子,不由得开口询问。
“我不是仙子,与你同为赏荷人。”
冯山月听了,慵懒着睁眼,想要仔细瞧瞧,恰巧一阵风吹过,她醉卧的舟,因无人掌舵,轻轻漂动,有些不稳。
容华见了,连忙抬足,跨了过去,帮她稳住了那叶舟。
“你也是赤足么?”
冯山月见容华也未穿鞋,偷笑了一声,把在水中的赤足抬起来,滴落的湖水,溅落在舟中,倒十分野趣。
容华没答话,只与她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而后坐在舟中,散开的发,扑开了来。
“吃些莲子吧,我刚扯来的,吃着正鲜嫩。”
冯山月没有问什么,而是从侧边摸出了几枝莲子,递给了容华。
容华自然的接了,拨开来两个,一个自己吃了,一个递给冯山月。
冯山月没有往日里的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了,丢进了嘴中。
她们就这样赏花赏月,饮酒吃莲,仿如多年的好友,十分自然妥帖。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越发的醉了,容华面上醉红一片,见月上中天,就想去追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舟被她晃得七倒八歪,扰了冯山月的清净。
冯山月醉着眼,翻了个身,又把赤足浸在水中,嘴中也嘟囔着说:“好好的起来做什么?就这么卧着,眠荷听月,十分雅致不过了。”
容华睁大了眼,嘴里喊着:“月亮跑了,咱们去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