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渐渐淡下去,浓墨的荷影扑在容华的面上,挡住了她的悲容。
冯山月望不见容华,只听得容华又沉又重的声音:“冯姐姐,你帮帮我吧,也请帮帮世间的女子吧。”
“小公主,我应承你了。”
“夜深露重,月光已失,咱们该回了。”
冯山月声音平静,却有力量,莫名地让容华安心。
容华听了这话,浑身一松,就如大病初愈一般,整个人伏在了舟弦上。
冯山月微勾了勾唇角,先上了小舟,再拉了容华上来,随后摇着桨,慢悠悠的出了荷塘。
许墨坐在院中,眯望着月,饮酒吃糕,着实幽趣。
江流石则不然,一双眼不时梭寻着什么,见容华深夜未归,急慌如蚁,坐立不安。
许墨叫他饮酒赏月,可他全无心思,一心只扑在容华身上。
好几次,他都想借故离开,去寻容华踪影,却都被许墨有意无意的阻挡,无法抽身。
如今,许墨离得他近一些,他就恶心欲呕,无法忍受。
若不是只有在许墨身边做事,他才能见到阿容,他大概会离得远远的。
许墨显然是看出了他的避嫌,也瞧出了他的厌恶,却没有点破,也离得他远了些。
只是,江流石数次张望门口,显出的急切与担忧太过,终究有些碍眼。
“阿石与我,终究有些情分,你说舍便舍了,全不顾我,便也算了。”
“如今,我再问你一句,可愿回到我身边?”
许墨在江流石面前,仍没有自称‘本王’,而是最平常的那个‘我’。
江流石听了这话,惊了一跳,他退后一步,周身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许墨瞧了,抚掌大笑,眼中都笑出了泪,随后却又望向江流石,像要丢出一块诱食。
“若是你回到我身边来,待公主诞下许家的子嗣,我便把她给你,如何?”
这诱惑太大,击得江流石身形不稳,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吞了吞口水,喉结随之滚动,脸也涨得通红:“我的阿容是最好的女子,她不是物品,可以随意送人。”
“我得堂堂正正的要她,而且,前提得是,她愿意要我。”
江流石说完,鼓足勇气,回望着许墨,眼神坚毅干脆。
许墨沉沉的盯着他,眼中看不清情绪,仿佛从未识得他似的。
可只顷刻间,许墨却又笑了,带着些让人看不懂的讥讽与沉痛,低声说道:“阿石,本王与你说笑呢。”
“本王曾说过,你离了我,便再不可回头。”
“本王只是想试一试你,会不会再回头。”
许墨话音刚落,院中就发出了一阵喧闹,原来是冯山月派人把容华送回来了。
江流石眼角刚扫过去,身子比脑子还快,立马就迎了过去。
容华因刚经了一场大恸,人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
江流石见她这个样子,心疼得要命,可碍于身份,又无法做些什么,只能干着急。
许墨沉着眼,睫毛微颤,眼下一片阴影,让人捕捉不到。
可他终究还是行了过去,拉住了容华的手,牵着她往屋中行去。
容华纤细的手,握在了许墨的手中,柔软如柳枝。
抬眼望去,虽神色沉重,面容却比春花还要秾艳,眼波流转之中,无意间的风情勾织成了一片网,确实能将男人牢牢锁住。
难怪阿石这样爱她。
只是,站在容华身边的男子,终归不是阿石啊。
阿石,你与我,皆是爱而不得,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