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日卸下担子?这件事非同小可,皇上和荣亲王的博弈,他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只是,怕是他早已被有心之人给拐了进去,还被人安了立场,既是逃不脱,那便更明确自己的立场才好。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却仍是沙哑无比:“皇上又取笑老臣了,皇上正风华正盛,何来卸下担子一说?”
他垂着头,苍老的脸上面无表情,声音虽然沙哑却也坚定,笑道:“就算皇上要卸下担子,荣亲王怕是也不会同意,就算荣亲王同意了,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荣亲王,您说是不是?”
玉听安静静的,淡淡的,抬起眸,浅笑:“父皇,首相大人说的是,且父皇年富力强,儿臣浅薄无知,哪里敢担得起天下万民?”
他超脱凡尘的眸子本就淡然无物,此刻更是清澈干净,反而让人看不透。
寒冽嘴角隐隐抽了抽,荣亲王哪里是浅薄无知,不敢胜任?怕是不到时候罢了。
不过他既然选了立场,忠君忠民才是该做的事,当下也不言语,恭敬站着。
那边皇上豪放笑着,半晌,说道:“就算不想让父皇卸下担子,也该早日娶亲,安家立业才是啊!”
另一侧王尚书忽而发声,说道:“皇上,荣亲王征战在外,第一个被皇上封为亲王,老臣看啊,这业已经立的差不多了!只是就差个安家了!”
他的话粗陋倒也直白。
一时间皇上倒不语了,意味不明的笑了,说道:“听闻王尚书家有千金,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和玉儿倒是甚搭。”顿了顿,又笑道:“王爱卿,可愿将女儿嫁入荣王府做荣王妃?”
那王尚书年已花甲,老脸纵横,确实一介莽夫,忽听到这样的喜讯,哪里还顾得上愿不愿意?自然是愿意的不行,连忙起身叩谢。
那王尚书的女儿,面目清秀,倒也是个佳人,此刻正沉寂着,不似方才瞪着眼睛的活力,忽而嘴角又扯过一丝无奈的笑,无奈又悲哀。
却听她微微叹息着,苦笑着带着无限的深情看了寒枫一眼,当下立起身来,坚定道:“皇上,臣女不愿意!”
她声音轻柔,身形亭亭玉立,此刻语音坚定清冽,众人却都大吃一惊,这女子真是胆大,竟然敢不拒绝皇上的好意。
王尚书横眉冷对,脸上横肉怒起,转身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身边寒枫一跃而起,不羁笑道:“王尚书何苦那么大脾气?皇上也只是问令千金愿意不愿意,既然令千金不愿意,那便不嫁,王尚书这样愿意,不若王尚书嫁给荣亲王成一对佳偶?”
他说的放荡轻松,这殿内却不轻松起来,寒老太太愤恨的瞪了他一眼,他直接无视掉。
顾吟兮倒是有些懵了,她一个现代的高中女学生,哪里他娘的经历过这么大阵仗,愣愣的又有些八卦的想着:“这是不是代表寒枫和王尚书的女儿有一腿?”
一时气氛尴尬至极,皇上似是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是愿意不愿意,被寒枫揭破,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她身边的女子倒似乎是松了口气,端正的腰身此刻软软的倚在皇上怀里,那边王尚书气的胡子炸起,脑子却是空白,说不出什么来。
那王姑娘含情脉脉,意识到寒枫在为她开解,更是柔情似水,那小眼神儿直勾勾的盯着寒枫,似要溢出水来。
顾吟兮咽了咽口水,努力忽略寒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暗戳戳的想:“毁人姻缘会下地狱的!”
又忽而想起玉听安至今未语,连忙偷摸看过去,却见那男人丝毫不受影响,清冷依旧,温润犹存,陌上人如玉,啧啧啧…
“敢问王姑娘为何不愿意嫁给本王?”他忽然开口,殿内的气氛再次转折。
哎呀妈呀,这一波三折的,比心电图的波形都牛逼。
顾吟兮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定睛打量着那温润男子,她实在是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些什么。
那王姑娘愣了,王尚书也愣了,皇上也愣了,辰妃也紧张了起来。
半晌,王姑娘吞吐道:“荣…荣亲王…你…哦…不…您很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玉听安温润的笑着,定定的看着王姑娘。
“只是臣女…配不上荣亲王,会有心理负担!”
她吞吐了一下,又不管不顾的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兀自恼怒着责怪自己!
那边玉听安果然笑了笑,说道:“王姑娘高看我了,本王还觉得自己配不上王姑娘呢!”
得,这个插曲怕是要翻过一页了,谁有心安排,又或是谁有心接受,看似意外却又不一定意外,看似巧合却又像是必然,终归是要迎来结局。
估计那王姑娘不管怎么说,愿意接受的人都会让她有同意的理由,顾吟兮看戏有些累,不过这殿里的大多数人却都奉承着恭喜着这个圆满的大结局。
才子佳人,佳偶天成,自是好事一件?
皇上看着那侧捶胸顿足的王姑娘,勾勾嘴角,满意的看了看台下演戏得寒冽、王尚书和竟然主动入戏的玉听安,笑着吩咐元宝:“元宝,让钦天监择个好日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宫里好久不办喜事了,该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又转头看着一脸激动的王尚书,颇为亲近道:“亲家…”
后面的话顾吟兮是真听不下去,兀自晃神了一会儿,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的,乱七八糟的梳理不下去,忽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的冰淇淋,看着好吃,吃下去却总是会肚子疼,矛盾又纠结的产物,却是不管古代和现代都存在。
又愣愣的看了会儿玉听安,那男人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祝福,却是清冷依旧,不带一丝烟火气。
又极为同情的看了看感动,啧啧啧了半天,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寒枫没看出她的同情,也不知从哪里看出来她的嫉妒,还是怒目而视,像是斥责她的不专一。
顾吟兮哪里知道他在生气她不专一,只当他深爱之人嫁与他人,他心下愤懑,当即眼神更是同情温柔了起来。
殿内一番热闹,寒冽和寒首相也自去祝贺,只是夜还长着,丝竹重又咿呀咿呀的想着,诉说着,吟唱着,只是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