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南下势必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而他下手的切口，只会是江南十三省封疆大吏、又与平王一党关系暧昧的高蟒。高蟒此人，享受着帝王的信任与烈火烹油的富贵，却最是贪生怕死。得到消息之后，他很快就会伙同平王商量对策，而商量的结果——”

“壁虎断尾。”

“不错，他们最终决定将平王建造兵工厂一事隐匿，只剩下贼胆包天的弗朗基人。”

“太子呢，他会怎么做？”谢微月情不自禁自言自语道，与此同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而接下来阁主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当初，且算没有任何把柄，太子也能凭借那兵工厂嫁祸奉恩侯，顺势将数十万兵符握在手中。如今，当他得知平王这么大的把柄——与弗朗基人狼狈为奸这一消息一经坐实，江南、平王、皇后一党势必重新洗牌。如果你我是太子，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谢微月了然于心，“所以太子会不顾一切找到那个弗朗基人，但他绝不会在近期声张。这样既保住了东宫与三十万兵符，也将平王的把柄握在手中。”

谢微月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眼前迷雾豁然散开，可她仍有一事不明。

“为什么告诉春煞堂？把一池水搅浑对我们有什么益处？”

“春煞堂近几年声势越来越大，正好借此探探他们的风向。”

这似乎与他二人所谋之事无关，谢微月便不再多问，看面前男人高深莫测的面具，谢微月忍不住问道：

“这些事情阁下自己都可以做，事已至此，我又能做些什么？”

“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

阁主闭了眼，对这个问题并不多言，但他转而向她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仓促间问得谢微月措手不及。

“谢小姐，你为何助力奉恩侯府翻案？”

这个问题他曾问过，谢微月也清晰地记得那时自己的答案。

可他如今……

她顿时有一种被人看穿了全部的感觉，看着哪墨黑的眼眸，没有再出演解释，抑或是辩解什么。

“……”

谢微月走后，阁主伸出手，把玩着案台上她曾用过的那一只茶盏。

剔透的翠色更衬男人大掌的粗糙，这并不是一个久经密室的谋士所拥有的，更像是沙场中握惯刀枪之人的厚茧。

不仅仅是因为良心难安吧。

谢家家大业大，想要在这场夺嫡的腥风血雨中寻得一庇护，太子或许并不是最可靠的人选。或者说，这天下让人安心的，只有相互捆绑在一起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审时度势，在朝野之中借势而行……这才是谢眺教出来的女儿。

须臾，密室门启，方才接待江阳公主的青衣使者缓缓入。

放在平常时日，阁主的尊面是难以一见的。

除非有要事相禀。

果然，阁主打开呈于案上的锦囊与信物，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江阳公主……春煞堂？看来，果真是有收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