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大夫是位年轻女生，斯文和气。大概询问完病情，照例又开了一堆血检项目。陈月算是明白了，免疫类疾病患者特别费血，检查确诊治疗环节都得多次抽血，不养好点还真不行。大夫说你：“这眼睛炎症这么厉害需要上激素控制炎症，要输液。“陈月央求：”大夫，输液副作用很大的，要不先口服吧。“大夫沉思了一下，”要不先按每天六颗的量口服，如果效果不明显再输液。”陈月点点头。大夫又开了些营养类眼药，和毒副作用相对较低的免疫抑制剂，嘱咐陈月按时服用。

血检项目出来一看，类风湿因子比正常人高出十倍，300以上。其他免疫指标也有好几个强阳性的。大夫边看边摇头，又问“你口干吗。“陈月说：“干啊，不喝水就觉得干，这是由于北京干燥的缘故吧？”大夫说：“牙齿不好吧，有成片脱落的现像吗？”陈月点头，“是啊，大学时候就有这种事，我奶奶牙也不好，现在满口都是假牙，我以为是遗传。“大夫又问：“你有口腔溃疡吗？”陈月回答：“几年前偶尔有口腔溃疡，也不常这样，倒是每年秋冬季都嘴角裂，吃多少维生素也不管用，算溃疡吗？”大夫摇头，“不算溃疡，算唇炎。我给你再开个活体组织切片的检查，需要从你嘴上切块肉下来检查，放心会打麻药，不很疼。你可能是干燥综合症和类风湿合并。活检结果出来才能确诊。“陈月大吃一惊：“你说啥症？”

还有干燥综合症这种病？陈月头一回听说，眼睛坏了也没法查信息，打了个电话给陈星，诉苦求安慰，“怎么还有这种病，分明是北京太干燥，北京得了干燥综合征，怎么大夫说我得了干燥综合征？都说免疫类病治不好，只能控制。“陈星听不下去，”姐，不是我说你，你虽然学的生物学，又是硕士学历，毕竟也不是医生，很多东西也就了解个皮毛，北京医疗水平全国最好。北大人民医院正宗三甲，口碑又好，你还是别自作主张，听大夫的好好配合治疗。“顿了顿，觉得语气严厉了些。又说：”姐啊，你算身体好的啦，不像我从小多灾多难，常去医院报道。几十年了头一回住院，别压力太大，现在医疗水平高了，就算真是确诊了这些病，总有办法治好的。你看我前几年出车祸，切了脾脏，现在不一样好好的啥也没影响，还找到万理结婚了嘛。“

陈星历来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积极乐观。陈月平常算是消极的一类人，遇到事情总看到坏处，也往坏处打算。可当真遇上大难，仿佛像悬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倒比一般人沉着镇定，还生出点乐观来。事已至此，反正也算是最坏的时刻。多思无益，只能配合治疗，吃好喝好，做能做的事未来交给老天吧。所有其他奢望都是虚妄，只求能早点好转就行。每天躺着也不是个事，腰酸背痛。陈月想出了个招，每天手机里放着音乐，在楼道边上自己伸胳膊绕腿，活动筋骨，跳个舞。发现跳个舞还真有好处，活跃下心情，不那么焦虑了，仿佛不那么疼了。不像平常总是这里那里各处关节，不时冒出莫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