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麻不时搓搓手,脸上笑容都有些僵了,却仍尽力保持着。
看着郭家门口站着的赵四,郭磊还没露面,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前日里他便隐约听闻说贵人相中了郭家子,却只当了个笑话。郭家有什么?一个半大的孩童,一个独居孀妇罢了。
若不是冲着那些田地,他都不会让方正打潘氏的主意。
就这等光景,如何能引来贵人?
可当昨日眼见刘何为郭磊出头,且一口一个郎君的捧着后,方麻便猜到,事情可能出了岔子。
后来让人去郭家打探来的消息,让他差点没昏死过去。
坊市扼虎救母,三老县里扬名,明廷赐予县学……
郭家子竟悄无声息间,做出了此等大事。得亏是刘何出现,方家昨日没有动粗。
不然,那游侠绝对敢踩着方家的尸骨,为他自己扬名!
方麻越想越是后怕,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跪着的方正,方强。
两个逆子,长了一双眼睛有个屁用?
郭磊洗漱一番,收拾利索这才走出家门。
方麻露笑,上前,施礼,“老朽见过郎君。”
“里正乃一里之尊,年之长者,小子岂敢当尊长礼?”郭磊满脸惶恐道。
方麻忙直了身子,惶恐道,“绝非此意,只是竖子无知,冲撞了郎君。老朽回去之后,便已罚此二人在族祠跪了一夜。今日更是特意带他们前来,向郎君请罪。”
说着,取出一麻布钱袋来,“听闻郎君入了县学,老朽不胜欣喜,特奉上五千钱,以为郎君贺。”
郭磊轻轻的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里正倒是豪富。”
方麻见他不接,心底叫苦。
本以为郭磊年幼,他姿态低些,最不济出些钱财也就将事抹平了。可如今看来,此子虽年少,却不好糊弄啊。
一咬牙,捧着钱袋继续道,“老朽愿将十亩上田送与郎君,聊做县学费用!”
十亩上田?
郭磊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整个方家占了安平里所有的上田,也不过这个数罢了。
方麻自家占了多半,可剩下的却是要用其他的田地跟族人交换才行。
这方麻怕是下了血本了。
“里正莫不是说笑吧?”
方麻深吸一口气道,“不敢。这两个崽子冲撞郎君,老朽也将他们带来了,听凭郎君责罚。只望郎君看在邻里的份上,能宽恕一二……”
“钱和地就算了,”郭磊伸手将钱推了回去,又将方正二人扶了起来,顺带帮他们拍了拍土,“我这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人打我一拳,我断他一腿。不过是邻里纷争,二位既有了这态度,此事便哪算过去了。回吧,让邻里撞见了不好。”
方正和方强惊讶的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郭磊挥挥手,让两人离开。他们这才半信半疑的朝回走。
方麻也满脸惊讶,半晌才又深施一礼,长叹道,“今日才知郎君仁义,老朽惭愧……”
郭磊微微一笑,他已经搞出了两坛高度酒,他是打算一坛卖十金的。
两坛就是二十金,便可抵二十万钱,若能将东边的地拿下,方家的这点钱跟地,他又如何看的上?
“里正且莫夸我,小子还有一事正想麻烦您呢。”
方麻声音顿时矮了下去,“不知郎君有何吩咐……”
郭磊当即便将自己想要购买河对面荒田的事情解说一番,“靠山亭长陈君与我相识,里正可先寻他托个底。”
“既有陈君周全,此事容易。”
方麻长出了口气,“只是河滩之地多是水洼,要之无用。便是买,郎君也只需购置一部分也就是了。”
额,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想侵吞公家财产,这不是蛀虫么?
郭磊道,“若是有可能,最好是靠水到山之地全都买下,免得日后麻烦。不过,我眼下没钱,需筹措几日。”
方麻身子微一哆嗦,张张嘴,干笑道,“若只买三五十亩,老朽先代郎君付上便是。可全部……老朽这就去往乡里走上一趟,成与不成,定会尽快告知郎君。”
说完便急忙告辞离去。
没钱还要全买下?
方麻不敢多呆,不然谁知道这郭家子还能有什么大胆想法?
不过此事若真能成,只怕邻里上下都要受益,方家也能跟着沾光。所以,他倒是有心全力促成此事。
汉末基层编制本是五户一伍,十户一什,百户一里,十里一乡,各设伍长,什长,里正。乡设有秩蔷夫,游缴,三老。
可随着时间推移,里内的伍长,什长制早就名存实亡了。
乡内蔷夫,游缴也多有空缺。而至于所谓的十里一亭,跟十里一乡则是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