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可是醒了?”侯三在门外道。
郭磊应了一声,侯三推门进来,笑道,“郎君,这是朝食,您先用着,小的这就去打探县学所在。”
郭磊点点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便将一碗粟肉饭给吃了下去,可左右不见侯三回来。
又等了一会,郭磊不耐烦了,叫了李默便要去找他。
才出了门,侯三便已跑了上来。
“郎君,县学的位置打听清楚了。过了三条街口,朝右边一拐,就是县学所在。我专程过去看了一眼,县学还没开门呢。”
“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等着。”郭磊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自己身上的灰色细葛长袍,娘希匹的,便去会会夫子。
说完带了两人径直朝着县学而去。
红木斗拱,梁架飞脊,顶上的黑色的圆形瓦当细密如鱼鳞一般。
伸出的屋檐下,三道台阶之上,各有一个粗大的黑色木柱,紧紧的拱卫着中间的漆木大门。
门上悬着一尺长的木质匾额,上面隶书写着县学二字。
门前左侧还建有单出门阙,贴了青砖,一排青竹遮掩下的墙壁也隐约透出青色,加上县学前的东西青石大道,一种古拙粗犷简单大气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郭磊微微吸了口气,便要上前叫门,侯三却是忙拽了他一下,“郎君,侧门。”
“嗯?”郭磊微微一愣,目光不由得朝着那竹子间露出的侧门看去,倒是比他家的门宽大了一倍有余。
可这侧门不都是下人进出的么?
“若无重大日子,尊贵访客,寻常只开侧门供人出入。”侯三小声解释道。
得了,自己不过是学子的身份,想来没资格走正门的了。郭磊抽了抽鼻子,袖子一甩便走向侧门。
轻拍门环,不大会便有一青衫老仆开了门,询问道,“小郎君何事?”
“见过老君。”郭磊拱手行礼,双手将手中的木板递了过去,“小子安平里郭磊,今日是来拜谒夫子的。”
“请稍候。”
老仆看了一眼郭磊,这才拿着名刺转了身,门也被重新关上了。
郭磊在门口站着,过了好一会,老仆才走了回来,轻笑道,“累郎君久候了,请随我来。”
“不敢。”
郭磊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能行礼时绝不偷懒。跟着老仆身后进了院子。
他也没有四下胡乱张望,只是微微低头,表示恭谨。不过眼角却已将四周看了个分明。
甬道都铺着石板,院内种了些花草修竹,已经开始吐露新绿。
院子两侧则是两排悬木房舍,竖木为基,离地一米而建,以长廊相连。院子正中则是一间重檐高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微微开着,侧廊的纹花棱木窗却紧紧闭着。
高塘一侧,一株柳树正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浅绿色的枝条嫩芽。
“我家先生正在朝食,郎君可先行入内。”
郭磊忙拱手道,“老君自去,小子在此恭候夫子便是。”
老仆也不多说,点点头自去了后院。
郭磊目光微微一扫,这才看见堂后还有一道夯土高墙,墙后则是后院,隐约能看见仆人穿行,耳内还能听见鸡鸣犬吠之声。
看起来这先生生活富足啊,这住处只怕有十个自己的家还要大了。
郭磊心中暗自嘀咕一句,便收敛心神,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束脩,也就是十条干肉。回想着从乡有秩那里学来的礼节。
足足站了大半个小时,郭磊站的腿都酸了,才看见一个头戴进贤冠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儒服,在刚才那老仆的带领下阔步而来。
只瞄了一眼,郭磊便迅速的收回了目光,屏息凝神的瞅着自己的脚尖。
脚步在近前停住了,“安平里郭家子?”
“小子郭磊,拜见夫子。”
郭磊急忙躬身,双手捧着束脩。这是第一次拜见老师的时候必须得给的孝敬。
“小小年纪,何以扼虎?莫非母为子而欺世乎?”来人并没有接束脩,而是冷淡的道。
郭磊的心头狠狠一缩。
这是第二个质疑他的人了,也当是最后一个。
只要能过了此关,过上些日子,他身子长开了,众口铄金之下,便没人能再怀疑他。
可若是过不了,那前面的所有努力,就当全废了。
跟史大郎那较劲似的问询不一样,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直接点明了,这是她母亲为他取的欺世盗名。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郭磊感觉自己耳内能够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缓缓的抬起了微低的头颅,直起了身子。
正迎上了一双满是嘲弄的眸子。
郭磊嘴角微微一咧,“汝,欲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