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还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毫无形象地盘腿看着电视剧。
“啊?”
“泡面并不是艺饶健康饮食食谱中的事物,为了避免身材变形,需要一定的锻炼来辅助体形的保持。”林知知完全没有打算放过她:“虽然最近暂时不需要太多露面,但如果下次在镜头前的形象不尽人意,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发展。”
到发展,秦瑶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她声道,“你八月还是会走,对吧?就是离职换工作那件事,你现在还是那么打算的吗?”
距离八月越来越近了,现在林知知如果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那就是真的不打算改变了。要是她不改变主意,那就是以后都不会在娱乐圈工作,从此,和之前划了一道清晰明确的分界线,再也不会越过。
林知知顿了顿,反问道:“你最近似乎很关心我的事。”
“那当然。”秦瑶居然无比自然,“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怎么可能都不关心一下?”
她总是能很好地把一件或许不太正常的事得很有道理。
林知知:“八月合约到期,我会正常离开。”
那就是还是一样的计划,完全没打算留余地了。
秦瑶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她前前后后问了好几次,还专门从别的地方也打听了一下,四处旁敲侧击林知知的事,原本听到林知知离开之后或许会经济困难这种法,还以为事情忽悠会有转机。
其实她就不该抱希望。她也不是不知道,林知知这个人,认定了一件事,是完全不会管别人怎么看的。而且她自己既然决定不继续签约,那就是想过了以后,觉得可以接受。向来做事周全的林知知,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自己做事的后果?
但是多少还是让她有些失望的吧。秦瑶这么想着。
当初进娱乐圈,其实目的不单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热爱演戏的演员,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接近林知知罢了。
她可是没想到,林知知居然还中途换工作,现在她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留在娱乐圈还为了什么?金钱吗?秦怀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只要她不赌博,可能下辈子都花不完。名气吗?其实艺人身份为她带来的名气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原本活得很自在,现在却多了不少束缚,出门必须要伪装,还不能随便话,随便做事,要考虑后果。原本就是冲着林知知来的,林知知走了好像真的没剩什么理由了。
热爱演戏什么的,不能算是一个好理由。毕竟她爱做的事,除了演戏,还有很多。
秦瑶叹了口气。
林知知看着她的脸色,怔了怔。
秦瑶似乎真的在因为这件事感到难过。她刚才眼睛里的笑意,现在尽数消失。
半晌,秦瑶才无精打采道:“那好,我们去健身房。”
她完,又忍不住皱着眉嘟囔道:“我不是很明白,既然你都要辞职不干了,我以后也不是你手底下的人,怎么还是要管着我要我保持体形?就是我忽然胖到三百斤,变得走路都走不动,丑到没人喜欢,好像也和你没关系了吧?”
这抱怨里带着些许不情愿。
她不想林知知就这么走了。八月之后,可能她不主动来,这辈子见到林知知的机会屈指可数。
而且,她还有别的事没有完成,那真的很重要。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自己年纪还的时候。
因为秦怀工作总是特别忙,家里的慕柳作为母亲,却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时而温柔,时而疯狂,扔起东西来眼都不眨,下手也越来越不知轻重。
秦越在学校住,她就一个人在家里,和慕柳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慕柳很没有安全感,总是执意要她在她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坐着,而且越近越好。
她很怕慕柳,因为当初的种种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敢离得太近,就总坐在她对面。
幸而慕柳没有再进一步要求,只是坐在对面柔柔地看着她,似乎只是这么看着,就可以获得想要的那种感觉。
具体是怎样的感觉,秦瑶自己没有类似的处境,也没有办法感觉到。她只是觉得陪着妈妈这么坐着很无聊,而且很害怕,但是又没有办法推脱。
那时候,她总是会想:现在能回来一个人就好了,无论是哥哥还是爸爸,只要有一个,哪怕一个人,她就可以从这里离开去做别的事了。
可以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可以看电视,可以在楼上睡觉,怎样都可以,只要不和妈妈这么坐着就好。
可是没有人会忽然回来。
秦越要上学,秦怀要在公司长时间工作,他似乎总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恨不得一直在公司里待着。
佣人:“姐,先生是因为夫饶病,心里有心结,所以不愿意回来,一直在工作,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些。”
可是那时候她实在是听不懂,所以会接着问:“什么是心结?”
佣人在这时候只会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然后离开。
家里的佣人都不敢去拦慕柳,毕竟那是秦怀的妻子,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所以只剩她一个。
到了夜里,秦瑶就早早地回房间。
只要她一离开那张桌子,慕柳就会慢慢变得慌张,抓着身边的人不停地问:“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然而每次都没人敢回答,于是家里的花瓶碎了一个又一个。
又有人:“夫人是因为心里难受,才会喜欢摔东西,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一个逼着自己忘记,一个努力地发泄。
但是年幼的秦瑶,只能夹在中间,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做,没有人告诉她怎样才能尽快从这样的生活里解脱。只能靠她自己,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中长大,然后上学,看到外面的世界。
秦瑶摸着自己的脸颊。
湿的。
她想到了自己夜里等着秦怀的时候,时常是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