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漠然的说这三个字,却并没有看到付潭齐眸子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
“好,我懂了。”
付舒这些日子以来弄出了不少事情,前一天,她刚刚出了交通事故,酒驾,撞坏了车子,是被付潭齐保出来的。
电话直接打到了大宅去,她的爷爷大发雷霆。
到底是她闹得太大,到底是她将自己卖得太贱了。
付舒脚底下踩着的高跟鞋并不稳当,她晃晃悠悠的扶住了车门,背对着付潭齐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
市面上的人都说,付大少爷狠心绝情,尤其是对待女人。
那个时候付舒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心中甜蜜。他的风流是装出来的,可狠心绝情却是真的。
他待其他女人的恨,便是对她的爱。
他一直是爱她的。
可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付潭齐的心狠手辣是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上车子,那个男人的身子已经从她的身后开走了。
付舒再转过头去,却只看得到他追陈而去的汽车尾灯。
“既然要走,干什么还要过来呢。”
付舒小声嘟囔着,用手背蹭着自己的鼻子。
是确定了她没有危险,付鹤川也离开之后,他也放心了吗?
“早知道,她该让自己更狼狈一点的。”
苦涩,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就像摔进池塘里的小石子儿,一圈波纹荡漾开来,一池的水都污了。
付潭齐从后视镜中看着付舒的身影,转身,失去了力气般的蹲了下去。
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是个被家长遗弃的孩子。
他和田思的婚姻,是做不得假的。
他的爷爷已经开始怀疑他和付舒的过度亲密了,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兵不血刃的复仇呢?有的,都是刀口舔血罢了。
付潭齐狠下心来,不再去看后视镜中的身影,手机在西服口袋中震动起来,他单手摸到怀里,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用车载蓝牙将电话接起来。
“妈……”
是田思的妈妈,他未来的丈母娘。
有了上次的缘故,付潭齐已经开始叫她一声妈。
“谭齐,出事了,田思那丫头不见了。”
耳畔是田女士焦急的声音,男人的剑眉微蹙,掉头开向田佩茹的家。
“姑妈?”
田思跑出来的时候特意穿了双运动鞋,脚步很轻,在进了这栋大宅子后,便听不到一点脚步声了。
她将头发往耳后抿了抿,继续往前走。
“姑妈?”
她又轻轻的唤了声,打量着周遭的摆设装潢,也在找着黎华的身影。
这地方……
很偏僻,要比付潭齐的别墅偏僻一万多倍,田思拿了地址给司机的时候,那司机甚至不认得这里,在车载系统中输入了目的地,竟然搜不出来。
她给了那司机大把的钱,让她向着这个方向开过来,找了又找,总算找到了黎华的住处。
一栋别墅,周遭没有其他楼群,孤零零的立在一片树木林地后。
门口有二十多个保镖把守,这阵仗吓到了付舒这是她从没见到过的,田女士就在最谨小慎微的时候,身边也只跟着两个保镖。
保镖自然是不会允许她这个陌生人进门的。
田思只能打电话给黎华,然后那个老人站在二楼的窗畔对着楼下的保镖大喊,让他们将田思放进来。
时隔多年,田思终于重新见到了那个老人。
那个她母亲格外憎恶的人。
她的头发已经灰白,早就没有了当年顾家夫人的气派样子,而不过那一刹那的功夫里,田思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恐惧,她大概也是害怕她的。
可是她已经来了,来了就没有逃跑的道理。
付舒快步走进去,压着步子边走边找,这别墅里面装修的很匆忙,或许提不上是什么装修,只铺了地砖,刷了墙壁,客厅中只有沙发和茶几,和一道半拦着大门的屏风,没有其他的家具。
她从玄关进去,走了几步还没有看到田思的身影,向着她刚刚从二层探出头来的画面,便向着上楼去找她。
奈何人刚到楼梯下面,便听到了从上而下的脚步声。
她看到了那个老人,披头散发,面容枯槁,她很瘦,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赤着脚没有穿鞋,而她的脚面上带着伤,伤口没有处理,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姑妈。”
田思又低低了唤了声,她侧过身,让黎华从她的面前走过去,而那个老人却不动了,只是站在那最后一级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她的神态很奇怪、很做作,像是沉浸在自己某种特殊的情绪里,好像她依旧是顾家的老夫人,任是那个女孩都不配得到她的正眼相待。
“你……和你妈妈很像。”
黎华抱着手臂,身上的麻布意料便随着她的动作多了几丝褶皱。
“是么,”
田思低下头,不敢去看她。
她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被父亲去世的事情引诱来见她,有这么一瞬间,她设置觉得田女士的话是对的。
这个老人,她当真见不得。
可来却已经来了,在这荒郊野岭,她却没想好要怎么走。
既来之,则安之了。
田思轻轻勾了勾唇瓣,不想招惹黎华生气,当然,她也直奔了主题,“姑妈,您说今天我来,就会告诉我关于我爸爸的事。”
她仰着头去看黎华的脸,悠悠的补了句,“姑妈,我爸爸是怎么去世的?”
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尚且算是平和,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在其中,她来,不过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她执拗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敢对她说句实话的真相,她只是想知道那个而已。
黎华的脸上露出了几抹满意的笑容,她便猜到会如此,她还是在意她爸爸的。
只要凭着这份在意,她就能达到阔斧的做她想做的事,将她的在意酿成一杯满满的仇恨,淬上毒药,喂着田思亲口喝下去。
余还便是以仇恨的借口和他们顾家纠缠到现在的,可仇恨这种不只有余还有,这天底下多的是有杀害父母之仇的人,她的宝贝田思,也是其中一个啊。
黎华从那楼梯上走了下来,这样便比田思矮了一大截。
她状似优雅的挺着脊背,莹莹款款的交叠着双腿,名媛闺秀在那个时期便是她现在的样子,藐视一切,睥睨众人,高傲得不可一世。
田思看得出黎华的精神状态不大好,自然也不会忤逆她,而是乖巧的坐到她的身边去。
手,被那个老妇人瘦削布满青筋的手握住。
她捏着她的手指头,紧紧用力。
“你在你妈妈的口中听过董慈这个名字么?”
她轻飘飘的问着,带着一些胜券在握的信誓旦旦。
可田思摇头,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确切的说……就连黎天这个名字她也是误打误撞听来的,董慈是谁,她虽然不知道,可听上去便是个女人的姓名。
她的妈妈很少会和她提起自己旧时朋友的事,外公外婆更是忌讳。
董慈,她真的不知道是谁。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董慈……是你的仇人,是害死你爸爸的坏女人,你得恨她,然后替你爸爸去报仇。知道是谁害得你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的吗?是董慈,是她,姑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