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逼仄的小巷子,谢元澈已经隐约看见自家破旧的大门了,李玄宥毫不见外地来个如影随形,直捣黄龙,直接跟她回家了。
谢元澈目光闪烁地瞟了他两眼,继而“嘿嘿”笑了两声,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李玄宥回望了她一眼,似乎每一根汗毛都在控诉,“你个小没良心的”。
谢元澈就当没看见,微微侧身,极尽温柔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就在这时,前面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开门那人往这边定睛一看,立刻原地变成了一只猴儿,三蹦两蹦朝她扑过来,饶是谢元澈早有准备,还是被撞得晕头转向。
这只“猴子”正是谢元晋。
谢元晋直抱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委委屈屈带着哭腔儿道:“谢元澈,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一天一宿的,上哪儿去了,都快把我吓死了,你看看我这一嘴的泡,看看看……”
“行,怪我怪我,”谢元澈干脆利落认错,“要打要罚悉听谢大人尊便,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成吧?”
谢元晋扁扁嘴,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抬手抹了一把几乎不存在的眼泪,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大哥哥好,你是谢元澈的朋友吗?”
谢元澈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叫姐?”
谢元晋才不管她,自顾自凑到李玄宥身边,殷勤道:“哥哥,进来坐啊,我沏壶茶给你喝。”
“这小子什么时候会沏茶了?”谢元澈翻翻白眼,心里想:“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姐弟这么多年,别说是茶,就连杯凉水都没给我倒过,不行,赶明儿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过李玄宥听了这话无比受用,笑得眼角直飞,“哎呀,这小弟弟长得真是可爱,聪明伶俐,可比她姐强多了,我喜欢,今年多大啦?”
“十二。”
谢元澈:“……”
好像自己是个外人一样。
门声又是一响,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拎着一把支楞八叉的笤帚大步而来,谢元澈像被烈焰灼身一般,紧着往后退一步,呆了呆,登时换上一副无比谄媚的笑容,上去捶背揉肩,外加甜言蜜语,“娘,您怎么出来了,这大冷天的,赶快回去歇着,要是冻坏了身子,女儿我可怎么过意的去,来,我扶您回去歇息啊,元晋,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别跟我来这套,”陈秋华大怒,二里地外都能听见动静,“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一晚上都跑哪去了,今天不说清楚,别进这个门……”
“娘。”谢元澈痛呼。
“叫奶奶也没用,”谢元晋隔岸观火,顺道还加了一把柴,“赶紧交代。”
谢元澈尴尬地摸摸头,明知躲不过去仍然在垂死挣扎,“嗯嗯啊啊”的半天也没说出来句完整话,直到陈秋华忍无可忍,即将一嗓子喊出来。
就在这时,李玄宥上前一步,拱手道,“……伯母莫怪,令爱昨日是跟晚辈在一起。”
谢元澈:“……”
什么玩意?
只听李玄宥一本正经道:“是这样的,昨日晚辈独自一人上街游玩,未成想竟被那窥牖小儿盯上,身上钱财尽数被偷去,唉,眼看贼人将逃脱,满街却无一人愿意帮忙,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幸此关键时刻,遇见令爱,说起令爱来那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路见不平之事想都不想就挺身而出,当即大喝一声“贼人休走”,随即一个揉身扑上,一个弱质女流对个七尺汉子,面无惧色,最后我二人合力抢回钱财,不料那贼人竟有同伴……”
“什么?”陈秋华完全被他声情并茂的胡扯给唬住了,眼下忍不住惊呼出声。
连谢元晋也眼巴巴等着听后续。
李玄宥攥拳道:“那贼人的同伴足足有七八个,且个个悍勇,晚辈见寡不敌众,又想着万万不能连累令爱受伤,当机立断,带着她躲进我街边的宅子里,不过那群贼人仍然逡巡不去,晚辈略一思量,觉得还是不能犯险,所以只好枉顾礼法,留令爱在我家暂存一宿,今日见贼人已去,才亲自把人送回来。”
谢元澈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大梁若是选拔“天下第一名嘴”,此人必定独占鳌头,无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