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自尽了。”

李元嘉：“……”

顾眉见李元嘉皱着脸，不由笑着戳了戳，被李元嘉用手拍开也不恼，反倒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呀！我倒觉得他死了，不失为一桩幸事。”

她一条条的分析起了道士死了的好处：“你看啊，青衣借了他的躯壳杀人，蔻丹能看得出来，可凡人看不出啊！”

“他们自然将所有坏事都推到道士身上，青衣杀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同门？她这般行事，分明没给道士留活路，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便是他不死，也要被仇家群起攻之，寡不敌众，最后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比起被仇家扒皮剔骨的死法，自尽岂不是体面多了。”

顾眉紧接着又道：“且蔻丹是为他而死，虽是青衣下的手，却也和他亲手杀了心上人差不离了，与其一辈子在悔恨和自责中度过，不如一刀断个干净。”

“你说是不是呢？”

李元嘉侧首看那廊下的新燕筑巢，双燕扑腾着翅膀，一只来，一只去，总不觉得累似的。

“要我说啊，你我都不是局中人，只是看客罢了，既然无法对他们经历的事情感同身受，便也没有立场置喙他们的决定，也没有立场去评价他们的所作所为。”李元嘉道。

顾眉面露不解。

李元嘉便道：“譬如蔻丹拼着修为也要救活满村的百姓，不惜灰飞烟灭也要与青衣同归于尽，在许多人眼里，她是为了那道士。”

“可难道她心中没有一点对书生的愧疚吗？难道没有一点对无辜枉死的村民的怜悯吗？她如此行事，也许并非只为了私情，也许是心怀苍生。倘若她袖手旁观，任凭事态发展，青衣又会害死多少人呢？”

“我想，无论是哪一位仙家，只要心有道义，都不会坐视不理。”李元嘉道，“诚然蔻丹有私心，但却不止为了私心。”

顾眉皱了皱眉头，思量许久，忽而笑道：“不过是一个话本子罢了，做什么这般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讲经论道呢！”

李元嘉也撑不住笑了，“说的也是。”

她将话本放回原处，道：“听你说完缘由，我倒没有心思看了。这故事太惨烈了些，没有一个善终。”

顾眉点头赞同道：“谁说不是呢！旁人都说什么，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可这《画堂春》倒好，一个个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有情人也落不着个美满，实在恼人。”

李元嘉笑道：“话本子里的究竟是故事，只要咱们不似那蔻丹道士，美满不美满有又什么要紧。”

小窗前挂着的鸟笼里，一只鹦鹉正学舌：“美满！美满！”

李元嘉和顾眉愣了愣，对上各自的视线，便默契的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