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杏在心里哀叹，这可真是个奇葩的家庭。

还不待她多想，她就被方秀英给吵醒了，老太太的狮子吼真不是盖的。

“我大孙女儿都饿晕了，你还说她没事儿！咋叫没事儿，她这是营养不良给受的苦！你看能不能给她打点有营养的针，吃点有营养的药，让她快点红润起来！”

这医生还挺清秀，被她揪着领子，一张脸都憋红了。他心说你大孙女儿没病，啥病都没有，就是给睡过去了！还营养不良，她这白白嫩嫩的，虽然弱弱的，但没到营养不良的程度。

“林医生！”

“老太太，你快把林医生放开啊！”护士们看不下去了，连忙过去帮忙，奈何力气都没方秀英大。

方秀英也找帮手，直接冲着自己俩儿子吼：“老二老三，你们俩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过来帮忙啊！”两人瘦黄的男人猛地回过神，哗啦一下往前冲帮自个老娘。

哎呦诶！

方长杏睁开眼睛，就见双方在拉拉扯扯。最可怜的是那个医生，在中间快被挤成肉饼了。这些人也忒大胆，要是放在以后，谁还不对医生点头哈腰啊。就算不对医生点头哈腰，也得知道，医院清静之地切勿喧哗。

她连忙伸手，喊道：“奶，别搞事。别，搞，事情。。”这一出口，听到的是陌生的声音，但好在原汁原味充满了乡土气息。

她已经很久没和人面对面交流了，结巴地一喊后，只觉长久积压在心里的石头重重地落下了，原来和人说话的感觉比用键盘敲字交流好多了。

听到大孙女儿的声音，方秀英下意识地推开医生，转身看病床上的方长杏，眼泪顷刻间就掉下来：“小杏儿你终于醒了，奶的心肝宝贝啊，你差点要把奶奶吓死。如果你没了，奶也要一头撞死跟你去了！”

说完，哭着把方长杏抱在怀里，两手放在她的脑后，死死地往自己胸口处按。“我们祖孙俩的命可真苦，这医院一点也不尊老爱幼，这是不给咱们农民活路，这是要逼死咱们啊！”

“奶、奶你先放开我。”我这还没饿死，就要被你闷死了。

方长杏用力地从方秀英的怀里钻出来，解救了自己的脑袋，“奶，你先别说话，我耳朵疼得厉害，还有点儿缺氧。”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方秀英慈爱地看着她，抹了把眼泪。难怪给饿晕了，原来是想吃羊。都怪家里太穷酸了，连只羊都养不起，再说这年头也不让自个养羊的，那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

医生和护士们：“……”

“小杏儿，你没事了就好！想吃羊先等着，叔回去想办法给你弄来！”

老二方建国愧疚地看着她，显然他认为侄女这次晕倒是他婆娘的责任。羊这玩意儿，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但没吃过啊。而且村里是一只羊都没有，可要咋弄来啊？

“对对，只要是小杏儿想吃的，叔们都想法子！”老三方建远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红薯干：“来小杏儿，先吃点红薯干垫垫肚子！”这是今天上工时人给的，他还没吃一个，本来也就是要留给侄女吃的。

方长杏愣了愣，多少年了，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感觉。

就在她发愣的当头，方秀英已经夺过红薯干，掰开来往方长杏的嘴里塞，边塞边念叨：“算你们有点良心，还知道留点东西给小杏儿！小杏儿没被你们饿死，算是运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