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见她这般,知她是心思憨直之人,便不再与她开玩笑,正色柔声道:“既是坐了下来,便不要再这般拘束,你便像夷光抑或秦桑一般,我定不会责怪于你。”
凝霜见云初双目澄澈,满是真诚,并无一丝作伪之意,心内便觉安稳了许多。她看着云初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往日,是在何处做活?”
听得云初询问,凝霜恭谨作答:“奴婢自小在府中长大,往日都随在阿娘身后,在老太太屋子里做些琐碎的小事。承蒙老太太垂怜,此次便将奴婢拨到了姑娘的院子中。”
云初晃动着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看着白雾在面前缓缓升起,道:“岂不知这琐碎小事最是难为,既杂且碎,需得十二分的耐心与细致方能做好。”
凝霜低头微笑,道:“多谢姑娘夸奖。”
“你自小在府中长大,自是对府中大小事务了然于心,我日后若是有何不知之处,还望你指点一二。”
凝霜正色道:“姑娘若是有何事问询奴婢,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这指点二字,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云初向来心思单纯,言语随心,不知掩饰,此时欲不动声色的寻一个由头询问兰姨娘之事,却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开口,她顿了一顿,开口道:“素闻京中官员奢靡成风,大都姬妾成群,可叔父却似是一股清流,府中却只有夫人与周姨娘二人,你可知这是何故?”
看着凝霜惊讶的瞪大双眼,云初便知自己的言语愚蠢至极,心下登时生出懊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凝霜听她问的唐突且不知其意在何,心内大大不解,她呆立半响,结结巴巴地道:“姑娘真是爱说笑,这主子的事情奴婢又怎会知晓。只是奴婢暗自猜想,一来是二老爷与夫人情深意笃,二来是府上自来家训极严,二老爷又是正人君子,故只纳了一妻二妾。”
云初暗骂自己愚不可及,本已无望,却又听到了“一妻二妾”之语,登时来了精神,她忽略凝霜看着自己奇怪的眼神,脱口问道:“一妻二妾?何出此言?咱们府中可还有其他姨娘?”
看着云初这般兴致盎然的样子,凝霜表情呆滞,扯了扯嘴角,疑惑道:“姑娘?”
云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舔了舔嘴唇,尴尬笑了笑,道:“我想来不曾见过她,故此心中好奇。”
凝霜只道云初本就如此思想奇怪,便暗自叹了口气,道:“老爷除夫人与周姨娘外,还有一位妾室,唤作兰姨娘。她居于后府,奴婢也是久不曾见过她了。”
云初虽是知晓,却仍做惊奇状,问道:“这是为何?这姨娘可是有何特殊之处?”
凝霜面露忧色,想了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都是奴婢多嘴,说出了这些不该说的浑话。此时若是止了口,姑娘心内定是不快,只是这是主子们的事,奴婢知道本就不多,此时已是冒失了,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奴婢当真是不知如何自处,还望姑娘体谅。”
看着云初面露失望之色,凝霜咬了咬嘴唇,叹了一句,道:“罢了,罢了。奴婢今日便张狂一回,还望姑娘万不要泄露出去。”
不待云初答复,她便一口气说了下去:“我隐隐听得别人说过,兰姨娘的父亲原是朝廷的官员,后来犯了错,触动律法,便被流放。只是二老爷对她爱慕多年,便执意将她娶回家中,那时已与夫人定下婚约,便只得为妾。后来,兰姨娘屡屡犯错,品行不端,甚至害得周姨娘没了孩子。故而老夫人便将她拘在后院,不与她人往来。”
听了这些,云初心内大大惊诧,未及开口作答,便见凝霜站起身子,向她拜了一拜急急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