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上得楼来，进入包厢，服务员正打扫桌上、地面的水迹、果皮、瓜子壳、餐巾纸，不过只等了一分钟也就入座。虽然也有一些难闻的气味，比大厅好多了，门一关，十分安静，正适合悠闲地喝茶、聊天。服务员送来金山点的一壶茶，4只杯子，一保温瓶白开水，及水果、瓜子之类，说茶喝完了，自己续水，有需要请按铃，就不来打扰。

两个人对面而坐。傅智抿了几口茶，感觉舒服了一些，说：“你在南京，是不是经常约女朋友进这种地方？”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金山，是军人，只跟战友入城办事，进过两次。——吃水果，别吃瓜子，吃瓜子起火，对喉咙不好。”德光说着话，观察着妻子的举动，忙里偷闲地提醒一句。

傅智：“我偏要吃。”又剥了两个葵花籽，丢进嘴里，却也不再剥，说：“在那边，你好人做足了。”

德光谦虚道：“承蒙过奖，还要再接再厉。”

傅智口气一变：“为什么要跟他们正常化？为什么要让他们有事去医院找我？”

德光惊讶：“为什么不能呢？”

“我不愿意。我也不想老是背着爸妈，跟他们偷偷摸摸地来往。”

德光意识到，她心中的寒冰根本没有融化，更别指望她去打通爸妈的思想。20多年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于是说道：“我尊重你的意愿。现在，我们谈谈我的转业问题。”这件事，被七事八事干扰，夫妻俩在家只商量过几句，意见尚未统一。这时，他披露心迹说：“自己不想立刻转业，是觉得还有发展希望。我离副营职务只有一步之遥了，一旦实现，你就可以随军。我对部队已经有感情，目前还舍不得离开。你有一技之长，可以进部队医院做军医。”

傅智反问道：“我爸妈怎么办？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丢开他们。”

德光默然许久，严肃地说：“那我准备转业吧，不过得先物色好一个合适的岗位。我会留心这方面。”

傅智知道他做事是深思熟虑的，心情好了点，说：“我以为你就只顾自己，不想靠我们了呢！”

德光转变了情绪，调侃说：“我这辈子已经注定要为事业和两个女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哪两个女人？”

“一个近在眼前，一个远在家中，姓傅名娉婷。”

傅智抓起瓜子壳砸到他身上。

德光敏捷地捉住她的手，用力一握，小声说：“去洗手间洗个脸、补个妆。”

他们回家得知，爸爸已经返回荷花。

何德香察觉女儿神态异常，却装着没看见。

新发生的痛苦像一块刚崩落的石头，总会被时间风吹雨打、日晒夜冻、山洪冲击、浪打水磨，变成鹅卵石。过了一段时间，傅智对生父病故产生的痛苦，也慢慢地失去棱角，不再那么刺心。

第二年德光探亲时，夫妻俩决定办件大事——买房。他们看中新开发的惠民嘉园小区一型房子，110平方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有个储藏间，可以改作娉婷的小卧室。总价8万8千，付现金5万8千，拿公积金贷款3万，预定6年还清，年息只有3.25%。秋天，拿到钥匙，趁德光休假，找人装修。